樹下,石堆邊,都能聞到燒過紙的味道。&ldo;今天什麼日子啊,錢兒?&rdo;&ldo;難道是祭花神?安陽的日子和我們蘭陵的可差太遠了。&rdo;錢兒也很納悶。&ldo;捉一個來問問。&rdo;沈七將下巴往那柳樹下正在放河燈的幾個丫頭指了指,錢兒立即領命。那幾個丫頭見了錢兒並不害怕,可是一看到錢兒身後的沈七時,有那膽小的便嚇得發抖,&ldo;娘娘,奴婢,奴婢……&rdo;沈七自問平日裡從不以上欺下,除非是下人犯錯她才會懲罰,這些人見到她不應當如此害怕才對,彷彿她是女羅剎似的。沈七不悅地皺眉,&ldo;你們在祭奠什麼人?&rdo;那些丫頭嚇得發抖,卻咬緊牙關不開口。越是這樣沈七越是好奇,&ldo;私下在府裡祭奠可是大不是,不說的話,明日就去賬房領了銀子出去。&rdo;這亂世里人要謀生並不容易。&ldo;奴婢等在祭奠跳河去了的蓉姑娘。&rdo;終於有大膽的人了。沈七臉&ldo;唰&rdo;地就白了。每年的這個時候,韓琛去廟裡齋戒不就是為了她麼?沈七胸中憋著的氣實在是無處可洩,因為蓉姑娘的死,沈七也心有慼慼焉。雖然萬幸她不在了,自己才能在韓琛身邊陪伴,可是這樣的念頭讓沈七無比的內疚和自懺。&ldo;替我也放一盞燈吧。&rdo;沈七幽幽地道。沈七這幾日一直怏怏不樂,滿府上下她只得了一點兒驚喜,便是看到王府的花園裡居然有一株姚黃開花了。沈七笑容滿面地看著那姚黃,&ldo;真想不到這裡居然能看到姚黃!&rdo;沈七圍著花左轉右轉,她一直想在蘭陵也養一株的,可是用盡了辦法,都沒能讓挑剔的姚黃落地生根,當初她懊惱了許久。沈七找了管園子的老王來問,&ldo;這姚黃你怎麼種活的?&rdo;&ldo;回娘娘,這姚黃奴才可種不來,這都是當年蓉姑娘種的,只可惜這幾年死了好幾株了,就剩這一株了。&rdo;老王感嘆。又是蓉姑娘。沈七的全部興致都沒了。&ldo;說來說去都是蓉姑娘,蓉姑娘,蓉姑娘的刺繡天下第一,蓉姑娘種花也是天下第一,蓉姑娘的良善也是天下第一,她養的狗都是高貴的,碰也碰不得的。&rdo;沈七回屋子就開始發氣,來回踱步,恨不能跺穿了地板。錢兒在一旁嚇得噤聲不語。&ldo;我倒要看看這蓉姑娘長個什麼模樣。&rdo;沈七這回事徹底惹火了,想要看看這蓉姑娘究竟是哪路神仙如此了得。&ldo;可是,她,她已經……&rdo;錢兒小心翼翼地開口。沈七叉腰道:&ldo;難道就沒有畫像?&rdo;沈七想起韓琛,想起不在府裡的韓琛,&ldo;走,咱們去書房。&rdo;&ldo;可是王爺不準女眷進他的書房的。&rdo;錢兒提醒沈七。這又是韓琛的另一樁毛病,安陽的書房沈七進不去了。沈七本來以為韓琛同自己早已親密無間了,從蘭陵到安陽的路上,他對自己多好啊,事事順從,百般憐愛,彷彿又回到了新婚的時候,可到了安陽沈七才發現,韓琛確實是對她好了。可是好得並不足夠,並不足以好到讓沈七踏入他的心。沈七就在他的門口徘徊,永遠進不了最私密的那一層,看他永遠是在薄霧之後。&ldo;他不準,咱們可以偷偷地去啊。&rdo;夜深人靜的時候,總可以溜進去吧。沈七讓錢兒去打草驚蛇,然後她再慢悠悠地踏入韓琛的書房。本來她也只是抱著一絲期望的,或者說她寧願沒有任何期望,可她確實在一處角落的畫筒裡找到了一個卷軸。沈七緩緩地展開那幅畫。寥寥數筆,那女子的形象便躍然紙上了,天姿國色,連自視甚高的沈七,也不敢說自己就比那畫中人美麗。執筆人對畫中人神態捕捉的精準,讓沈七握著畫卷的手開始發抖。如果不是飽含情意,為什麼那每一筆每一劃都在訴說那女子的美麗。沈七的眼淚&ldo;啪&rdo;地滴在了畫卷上,模糊了畫角的&ldo;琛&rdo;字。沈七從來不知道韓琛會畫畫,而且畫功如此精妙,他可曾想過要為自己畫一幅畫的。看這幅畫的日子,算起來,那時候的韓琛還為及冠。他們在一起很久吧?&ldo;青梅竹馬&rdo;四個字幾乎要讓沈七咬掉自己的舌頭了。沈七隨後讓錢兒深入敵人內部打聽到的情況,其實並不她自己推測的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