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閆並不知道郎俊俠與段嶺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然而眼下馮鐸被拘，東宮被軟禁，李衍秋已死，謝宥想必也已站到了段嶺的那一邊，除了相信郎俊俠，他已別無選擇。&ldo;他讓我指認，牧相授意我冒充太子。&rdo;蔡閆說，&ldo;段嶺回來時，讓我指認當初的太子段嶺，他私底下告訴過我，他其實不是李漸鴻的兒子，只是你帶回來冒充的一個小孩兒。&rdo;郎俊俠笑了起來，這是蔡閆第一次看到他笑，他的眼裡帶著笑意，說道：&ldo;我教你一句話，到時候只要你照著做，段嶺便會答應放過你性命，讓你回北方去。&rdo;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破曉尚未來臨，午門外，馬車接二連三抵達，深秋暗夜，文英殿外的瓦稜結了一層霜。這裡是上早朝前群臣休息等候之處，二更時徵北軍前往內城各官員宅邸，通知早朝時必須來上朝。韓濱控制內城一連數日，江州已滿城風雨，箭在弦上，一觸即發，更有不少官員猜測，韓濱會不會想趁機逼宮，讓太子退位。太后臨朝，將軍攝政。偏偏謝宥退到外城後，又按兵不動，若要來攻，官員便都成為了人質，如今唯有祈求大陳歷代帝君的在天之靈保佑這風雨飄搖的朝廷了。韓濱拿住了江州里的所有官員，包括士族子弟，也即是拿住了大陳的命脈。這些日子裡，文官就像伸頭待宰的雞，擁擠而不安地等待在籠子裡，倉皇打探著四周的形勢，時刻不敢掉以輕心。文臣篡位雖勾心鬥角，卻仍遵循著謀士的規則，哪怕牧曠達要殺人，也必須羅織罪名，步步為營；武將謀反的後果則是非常恐怖的，歷朝歷代，每一任手握重兵的武官一旦入主皇城，都會大開殺戒。&ldo;你說這韓將軍，該不會……&rdo;戶部尚書低聲道。&ldo;噓。&rdo;馬上有人打斷了他，說，&ldo;隔牆有耳，盧大人，少說為妙。&rdo;文官們紛紛進了殿內，情況一如以往，太監奉上茶來，待鐘響宣群臣進大殿議事。&ldo;待蘇老來了再說吧。&rdo;又有人小聲道，&ldo;這兒有多少人？韓濱絕不敢亂來，哪怕他不在乎這江山，也不能不在乎那身後名吧！&rdo;&ldo;唉，事都做了，還在乎什麼身後名？&rdo;&ldo;依我看來！&rdo;一人憤怒至極道，&ldo;亂臣賊子，禍亂朝堂！文武百官，逃的逃，避的避，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為何不持劍上朝，與他拼了這條命？！&rdo;說話之人正是與段嶺同年進士，殿試點中第七名的曾永諾，曾永諾外放一年，持揚州御使一職，而後回到江州，入御史臺。偏偏三天前，韓濱入主皇城，曾永諾之師，前任御史因怒斥韓濱謀朝篡位，被拖出殿外杖責六十，回去後當夜便一命嗚呼。如今誰領御史一職，便是殺頭的命，曾永諾非但沒有逃，反而穿上官服，半夜便開始焚香洗浴，手執玉笏，預備今日來早朝赴死。這時候怒而開口，眾文官被斥得面目無光。&ldo;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rdo;蘇閥的聲音傳入，眾人便紛紛起身，行禮。&ldo;御史大人。&rdo;蘇閥朝先前那年輕人說，&ldo;人生除死無大事，你痛快執言，一死得全萬世英名，餘下的事怎麼辦？總要有人去做收拾的。&rdo;&ldo;收拾？&rdo;曾永諾說，&ldo;自來到江州第一天，就都在收拾，如今收拾出什麼來了？各位姑且看看，竟是較之昔年趙奎入西川，尚且不如！&rdo;&ldo;曾大人請息怒。&rdo;一個聲音響起，所有人為之一靜，望向殿外。段嶺解下斗篷，說：&ldo;稍後早朝之時，韓濱應當不會來動各位，大可放心。&rdo;&ldo;王山！&rdo;段嶺出現時，所有人臉上都現出了提防的表情。&ldo;狼狽為奸！&rdo;曾永諾說，&ldo;身為當朝探花，竟與……&rdo;話未完，段嶺便抬手阻住曾永諾，四處看看，說：&ldo;黃堅呢？&rdo;&ldo;他在皇宮裡。&rdo;秦旭光說，&ldo;王山，你怎麼會在這裡？有什麼訊息麼？&rdo;段嶺見秦旭光，朝他笑了笑，想起自己離京赴任前的那一夜，他們四人曾在天下第一攤裡談論天下之勢。&ldo;這是我帶來的一件證據。&rdo;段嶺掏出曾經鄭重藏在武獨佩劍中的試卷，交給曾永諾，說，&ldo;這證據攸關大陳氣數，交給你了，待會兒早朝時，說不定能用上。&rdo;&ldo;這是什麼？&rdo;曾永諾接過兩張試卷，群臣便聚集到他的身邊。段嶺身後跟著武獨，武獨始終十分提防，恐怕再有燒卷之事，一手按在劍柄上，時刻注視著眾臣的一舉一動。&ldo;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