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潛抿了抿乾澀的嘴唇,說:&ldo;我知道。不過,劉家的叔叔阿姨和他們的女人,就不要請過來了吧。你也看到了,傅斐的老婆谷女士來我家裡的樣子,到時候我要是結婚,也是這樣害了人女孩子。&rdo;易媽媽眼淚又像不要錢似的嘩啦啦往外流了,她狠狠扣著兒子的手,&ldo;媽不明白,為什麼非要男人不可呢,為什麼啊,小潛,你不是就是男人嗎?是不是媽錯了,你爸說是我把你養成了這樣,我錯了,是不是?&rdo;易潛心裡像被烙鐵一下下地燙著,燙得他感覺自己要變成灰了,而變成灰大約還更好受一點,他拿了紙巾為她擦眼淚,又把她摟在懷裡,輕輕撫摸她的頭髮,&ldo;媽,你胡說什麼。我最愛你了,最愛你。&rdo;易媽媽忍不住繼續哭起來,眼睛都要哭瞎了。易媽媽的眼淚就像他心裡的傾天大水,簡直要把他的整個世界都淹沒了。易潛只好不斷為她擦眼淚,什麼他自己也沒有辦法,性向又不是可以隨意選擇的事,這些話,他是說不出口的,在易媽媽跟前說不出口。他只想逃開這裡,但他知道自己沒地方可以逃了。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說:&ldo;媽,真的不要哭了,我拿相機給你拍照,把你這個樣子拍下來了啊。&rdo;易媽媽抹著眼淚瞪他,&ldo;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rdo;易潛說:&ldo;我說真的呢。&rdo;他真的去拿了相機,沉甸甸的相機在他的手裡,窗外映進來冬日淺淡的光線,易媽媽要躲他,&ldo;別拍,你這時候還拿我開心。這個樣子怎麼能見人。&rdo;易潛道:&ldo;哪裡嘛,一直是最漂亮的人。&rdo;他真的對著易媽媽不斷抓拍了,易媽媽簡直拿他沒辦法,開始時要躲他,之後實在躲不住了,就只好無奈地對著他的鏡頭笑了,滿面眼淚的無奈又寵愛的笑容。易潛在鏡頭裡看到她的樣子,心裡就像被沙漠的沙海淹住了,讓他整顆心都被幹燥的沙子吸得毫無水分,乾癟著,沒有眼淚,卻奄奄一息。☆、盧峰擔心易潛被帶回家去會很不好受,當天晚上,他又給易潛打了電話,但回他的是&ldo;您撥打的使用者不在服務區內&rdo;。他換了易潛之前的號碼撥打,依然是這個提示。他不知道易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好按下心下的憂慮做事情。他將家裡上上下下房頂牆壁都仔仔細細地掃了一遍,又去縣城裡買了很多家裡要用的東西提回來,又去見了幾個朋友請客吃飯。高中同學,基本上都上大學了,非醫學生和不上研究生的人則已經畢業工作了一年半年。他以前可是班裡的班草,雖然誰都知道他來自農村,家裡窮,但這樸素的縣城裡,學生時代的女孩子們,大家不會將家世太重地附加在一個人的個人魅力上,加上盧峰性格好,成績也好,那個時候,他在班上非常受歡迎,暗戀他的女生,不知道有多少。他入獄後,也不知有多少人為他打抱不平,為他哭得眼睛紅腫。但是到如今,經過四年的大學,經過一年多的社會摸爬滾打,當年無論多麼單純的人,如今也在這&ldo;物競天擇適者生存&rdo;的社會里變得不得不現實了。盧峰是感激他當年的老師們的,為了能夠為他減刑,為了能夠博得審判官的同情,他的班主任為盧峰寫了很多材料,讓同學們為他寫了很多材料簽字,說他學生時代的勤懇優秀和待人的善良溫和,她也到監獄裡看過他很多次,鼓勵他不要放棄希望,出來後還是能夠有前途,還給他帶過很多書。盧峰買了禮物去看她,她很高興盧峰沒有被染上裡面的味道,他還是一個很好的年輕人,她很歡喜,和他說了很多很多,又邀請他參加班級的五年聚會。盧峰其實並不想去,他知道自己肯定和班上其他同學有了隔閡。不過想到他們曾經為自己那麼打抱不平又為他寫材料,他知道自己不能不去償還這份善意,他應了老師的邀請,說會去的。老師把班上幾個曾經和他交好的同學的電話號碼給了他,讓他去和他們聯絡。盧峰沒有給顧成傑打電話,顧成傑是他當年的那位室友,就是為了替他打架,他才入了獄。從老師嘴裡得知,顧成傑之後考上了一所重點醫科大學,上了本碩博八年班,現在還在讀書。盧峰把電話打給了高俊超,當年他的同桌,因為盧峰長得比較帥,他總是開玩笑擠兌盧峰,盧峰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大多數時候都任由他開玩笑。老師說他畢業後現在回了本縣做公務員,在宣傳部門,還不錯,這次班級聚會就是他在聯絡辦。接到盧峰的電話,高俊超很是驚訝,其實大家都打探過盧峰出獄的事,不過沒有人再去聯絡他,心裡總是有一層尷尬,不好聯絡。盧峰聽得出高俊超最初的尷尬和不自然,他笑著說:&ldo;怎麼了,我沒有和你們一起拍畢業照,你自動把我除名啦。&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