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太子胞弟,又被炎帝寵愛,這種小事太醫院當然配合。黃太醫捧著藥方,瞇起老花眼逐行看了,上面硃砂、羌活、紫貝草都是尋常藥材,確實對人有補益之效,只是也不算什麼高明秘方。黃太醫在宮裡混久了,當然不會當面說這方子效用尋常,得罪詠臨,皺著老臉輕笑道:&ldo;是個溫和補益的上方,常用能使人體質好轉。&rdo; 詠臨再無疑慮,放心道:&ldo;這方子是我用來給詠棋哥哥調理身子的,從今天開始,太醫院每天熬好派人送到我那去。&rdo;當即抓藥、煎藥、喂藥,又一陣忙活,詠棋也醒了。詠臨見詠棋醒了,總算放心,又嫌太醫院沒有地龍,太冷了,命人把加厚的暖轎取來。本想帶詠棋去母親宮中,但想起詠善分手前說過,必須把詠棋帶到詠臨自己的地方,詠臨不想節外生枝,便改了想法。不去淑妃宮,改去安逸閣。那是他當皇子時在宮中的住處,雖然炎帝已經把他封了江中王,安逸閣還暫替他保留著。詠臨這次回來,多時都暫住在淑妃那裡陪伴母親,反而沒怎麼回安逸閣。現在把詠棋接來,詠臨又上上下下忙碌一番,命人把地龍燃上,又要人將自己臥房清掃乾淨。一切妥當後,詠臨親自把詠棋小心翼翼地抱到房裡,放在特意加了兩層厚棉墊的床上,鬆了詠棋頸上的如意扣,幫他掖好被子,低頭看著他,露出個大笑臉,&ldo;詠棋哥哥,現在你總算平安了。&rdo;想到好不容易把詠棋救出魔掌,連他這粗神經的人心裡也十分感慨。一時捨不得走,坐在床邊有一句沒一句逗詠棋說話。一會兒問:&ldo;哥哥還記得小時候我們爬過的那棵大松樹嗎?昨天雪大,松樹質脆,居然壓折了小半枝幹。&rdo;一會兒又問:二麗妃在裡頭好不好?過兩天我們兄弟一起去見父皇,給麗妃求個情,要是能放出來,那豈不大好?&rdo;不管他說什麼,詠棋都像沒聽見似的。睜著又清又冷的一雙晶眸,也不知他到底看著哪裡,眸中一圈一圈漣漪,只管默然不語輕漾開去,水色迷離。看似哀傷若泣,仔細一看,卻一滴眼淚也沒有。詠臨心裡嘀咕,哥哥也不知是因為知悉詠善對他下藥,心情悲憤,還是安全後,才開始害怕在太子殿中曾受的囚禁折磨。他知道詠棋敏感纖細,也不敢直接問詠棋怎麼了,更不敢提詠善的名字,在一旁裝傻扮混,只盼詠棋別再想那些混賬事。喋喋不休呱噪大半天,詠臨口水都說幹了,詠棋還是一點聲響也沒有,要不是瞧他睜著眼睛,還以為他睡著了。詠臨對他卻極有耐心,仍然笑嘻嘻的, &ldo;天都暗下來了,哥哥肚子餓嗎?我可餓壞了,叫人傳飯好不好?&rdo;正要傳飯,內侍從外面進來稟報, &ldo;太醫院送藥來了,說是殿下要他們按方子熬的補藥,一日三次,飯前飲的。&rdo;詠臨一拍額頭,&ldo;哎呀,差點忘了呢。快點端進來。&rdo;今日在太醫院已經實時熬煮了一碗,餵給詠棋,這是按方熬製的第二碗。湯藥送進來,詠臨怕內侍笨手笨腳,自己親自拿了藥碗,扶詠棋坐起。他見詠棋今非昔比,沉默得嚇人,不敢再提春藥的事,只說,&ldo;哥哥喝藥吧,等身子好了,我帶你打雪仗去。&rdo;詠棋自從知曉詠善下藥一事,又在麗妃面前燒了恭無悔的信,只覺得心田像被人從底下剮了大半,裝什麼進去,全漏得一點不剩,都是空空的。天下事竟像再和他沒有任何干系,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過河間浮萍,無足輕重,喝藥不喝藥,都沒什麼大不了。但他性情溫和仁善,見詠臨百般照顧體貼,不忍拂他的意。藥碗被詠臨端著送到嘴邊,他便張開唇,慢慢地,全喝了下去。詠善獨在房中,默默過了二僅,次日還是如常梳洗更衣,用了早飯,按慣例出門到體仁宮給炎帝問候請安。常得富恭送到殿門外,詠善上了馬,剛要離開,卻發現體仁宮的內侍頭子吳才正踩著雪,在幾個小內侍隨同下踏雪走來。詠善心裡一冷,連忙下馬。果然,吳才是傳旨來的,也沒像尋常一樣和詠善寒暄兩句,臉刻板得好像木頭似的,見了詠善,乾巴巴道:&ldo;皇上有旨。&rdo;眾人都在雪裡跪下。吳才捧著聖旨,念道:&ldo;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近日偶有不適,極思靜。眾皇子大臣,恩免每日常例請安,以減接見之繁。有事可讓詠升代奏。欽此。&rdo;詠善磕頭謝恩,接了聖旨,站起來,笑道:&ldo;辛苦了。這旨意是獨傳給我的?還是各位皇子都有一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