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詠善還是一字不答?&rdo;&ldo;是。&rdo;&ldo;沒有供出任何人?&rdo;&ldo;是,殿下一字不供,不願牽連任何人。&rdo;&ldo;詠升這個主審欠缺火候,看來要加緊嚴審才行了……&rdo;殿內驀然沉默。老太傅像什麼東西在心上沉沉地撞了一下,濃稠的血彷彿湧上喉嚨,卻又強逼著要咽回去。空氣凝成一朵朵無聲烏雲,壓得人連氣都喘不過來。默默掙扎片刻,王景橋咬咬牙,哆嗦著老腿站起來。&ldo;皇上,&rdo;顫巍巍跪在地上,雖有地龍,寒意還是直滲膝蓋關節。王景橋的聲音陡然高得有點淒厲,瞬間停頓下來,喘息幾口氣後,才沉抑地道:&ldo;太子,不能再被提審。&rdo; &ldo;怎麼說?&rdo;&ldo;五皇子下手不知輕重,大刑加身,牢獄中無醫無藥,想起太子處境之險惡,老臣無一刻不如坐針氈,心如刀絞。&rdo;王景橋字字深沉,膝行向前直到床邊,抖著花白鬍子道:&ldo;太子乃國之根本,萬一真的耽誤在內懲院,天下怎麼辦?皇上、皇上,您天縱英明,燭照萬里,心裡明鏡一般,您就大發慈悲吧!老臣……老臣實在擔心……&rdo;炎帝蠟黃的臉拉下來,不怒自威,冷笑道:&ldo;你擔心什麼?朕立他為太子,雷霆雨露,均賜予他。究竟為什麼栽這個跟頭,他太子殿下心裡也跟明鏡一般,不但不悔悟自責,反而桀騖不馴,對欽差主審來個一字不答,簡直可惡!要朕大發慈悲?他給過朕半級臺階下嗎,怎麼大發慈悲?&rdo;王景橋當詠善太傅多年,早把這學生視為江山未來之主,今日既然炎帝把話說開,知道再不掏心窩地說話,恐怕事情就難辦了。王景橋連連磕頭,老淚縱橫道:&ldo;皇上說的這些老臣都有風聞。恕臣直言,國家重器,社稷大事,區區宮閨內情與之相比,算得上什麼?漢宮淫亂,帝王嗜癖斷袖歷來史書有載,卻無損漢武帝揮軍逐匈奴,振奮國綱之英名。天下豈有完人?太子才十六,沉著穩重,聰穎勇毅,知人善用,眾皇子中無有可媲美者,偶有不佳處,皇上略施懲罰,自然也是應該。可若有個閃失,璞玉毀於牢獄之中,到時候錯恨難返,情何以堪啊?&rdo;說罷,抱著炎帝裹著綢被垂在床邊的腿,放聲大哭,傷痛動人。炎帝默然,讓王景橋抱著自己的腿痛哭流涕,好半天,才呆板著臉道:&ldo;太傅起來吧,國家大臣這副模樣,有失體統。&rdo;&ldo;皇上……&rdo;&ldo;朕累了。這事也不必再說,你先退下吧。&rdo;&ldo;皇上!&rdo;&ldo;退下、退下。&rdo;炎帝嘆了一聲,召來侍從,&ldo;把老太傅好生扶下去,外面風大,他出了一身汗,不宜吹風。取朕的錦袍來給他穿上,再送他回府。&rdo;內侍們趕緊應是,左右上前把跪在地上的老臣子小心翼翼扶起來。王景橋看這陣勢,知道說不下去,抹了一把眼淚,只好向炎帝行禮告辭,在內侍攙扶下顫著背影離去了。炎帝看著王景橋出去,殿門重新關上,四下無人,幽幽長嘆一聲,才道:&ldo;出來吧。&rdo;聲音充滿倦意。後邊簾子掀開,緩緩走出一個人來,居然是頭髮花白,極受炎帝信任的陳太醫。炎帝叫他把椅子挪過來,靠著自己近點坐了好細談,叫著他的字道:&ldo;炎翔,王景橋的話,你都聽到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是怎麼想的?&rdo;&ldo;這是皇上家事,臣……哪有資格妄言。&rdo;炎帝苦笑道:&ldo;提策在你,決斷在朕。這事朕心裡約莫有底,你儘管說吧,朕想聽聽。&rdo;陳太醫聽皇帝這樣說了,坐直身子,開口之前,著實深思了一番,才道:&ldo;皇上既然要臣說,臣就照實說了。王太傅的話,字字都是謀國忠臣之言。&rdo;&ldo;嗯,說下去。&rdo;&ldo;太子詠善,不但是皇上,也是眾臣心中看好的人選。臣從前只覺得他有勇有謀,果斷利落,沒想到還有三處了不得的性情,令人折服驚歎。&rdo;&ldo;哦?&rdo;君臣相處幾十年,推心置腹,陳太醫的為人低調內斂,從不輕易夸人,今日忽然對詠善如此推崇,讚譽之高,連炎帝也有些驚訝,沉吟片刻,似笑非笑道:&ldo;不但有了不得的性情,而且竟有三處之多?你說來給朕聽聽。&rdo;&ldo;一,是沉。&rdo;陳太醫侃侃道:&ldo;太子耐性過人,處驚不亂,有君子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