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虎默然,隔了一會,又問:「假如大王堅持親自去殺慶鼎,不肯改變主意,鳴王肯留在這裡等待大王回來會合嗎?」鳳鳴立即大大搖頭道:「怎麼可能?他去哪裡,我自然也要去哪裡!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是不贊成暗殺,這種行為……」他向容虎看去,背脊猛然一陣發冷,頓時把要說的話吞回肚子。容虎年輕的俊臉黑沉一片,虎眸中寒光一片,駭人之極。鳳鳴經歷過不少風波,見識過不少權貴陰森的威勢,此刻容虎的凜然肅容與那些比起來,竟還要上一個檔次。「屬下想請問鳴王,你可知道為了同國在邊境處的騷擾,西雷每年要消耗多少兵力?」鳳鳴愣住,張了張嘴巴,又乖乖閉上。他確實不知道。容虎今日態度大變,一點也不肯輕易放過,仍然語氣直硬地問:「鳴王到底知不知道?」「我……不知道。」鳳鳴垂下眼。「那鳴王知道離國、同國、博間的兵力加起來,是西雷的多少倍嗎?」「……不知道。」「若西雷與這些國家正式對陣疆場,有多少西雷兵士會死去,鳴王知道嗎?」「我……很多……」四周空氣沉滯得怕人,容虎雖然沒有發怒,卻比怒髮沖天更叫人吃不消。鳳鳴只覺得自己被鉛塊似的東西壓在自己心窩上,外帶上少少心虛的感覺。容虎見鳳鳴頭委委屈屈地低下,一臉可憐,卻沒有放緩臉色,冷冰冰道:「暗殺行動是倉促決定的,敵人據守城池,情況未曾明朗,需要有最好的指揮者在場。此事關係重大,我們又很快可以與永殷的軍隊會合,討伐篡奪王位的瞳家。假如大王親自率領高手殺死慶鼎和妙光,正好闢除大王已死的謠言,不但敵國同盟瓦解,更可以豎立大王威猛的形象,使西雷百姓盼望大王回朝。到那時,要奪回西雷就不用犧牲太多人命。」他頓了頓,直視鳳鳴道:「這樣的情況下,鳴王還要阻止大王親自率領高手潛返含歸城嗎?」鳳鳴沉默,咬牙道:「那我陪他一起回含歸。」容虎說話直接:「鳴王身份特殊,而劍術並不比大王身邊任何一位死士高強。」鳳鳴臉紅,勉強道:「就算我劍術不好,接應一下也可以吧。」「鳴王可以保證大王不會為鳴王分心嗎?」「……」鳳鳴半天沒有開腔。容虎嘆了一口氣,臉色緩和下來,輕聲道:「許多事情,鳴王自己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只是往往心聲抵不過智慧罷了。這是人的弱點,理智上知道該怎麼做,最後卻總選擇錯誤的做法。」鳳鳴悶悶地點頭,皺眉道:「我知道你說得對,但要我留在這裡,忐忑不安地等待容恬的訊息,那真是一種煎熬。」「說了這麼多,鳴王肯答應和大王暫時分離片刻,讓大王獨自率領高手進行暗殺計劃了嗎?」鳳鳴點點頭,又搖搖頭,長嘆道:「怎麼辦?即使我現在答應你。但我怕等一下見到他領著人策馬遠去,又會立即追上去死纏爛打也要逼他帶我一起走。要控制自己真的很難。」臉色一片愁容,困苦不已。「鳴王還沒有想通屬下為何要和鳴王好好談這一番話嗎?」容虎的嘴角逸出一絲輕鬆的微笑:「大王已經帶著烈兒和一半人手走了。」鳳鳴愕然,半天才驚叫一聲,策馬衝上小坡。果然,容恬和烈兒早不知蹤影,剩下的侍衛中帶頭的綿崖迎上來道:「大王命我告訴鳴王,他們會盡快回來的,在這裡等著,不要心急。」容恬的原話是「在這裡乖乖等著。」,綿崖不敢占鳳鳴便宜,自動自覺去掉「乖乖的」三字。「怎麼可以這樣!」鳳鳴氣道:「容虎這小子真可惡,虧我差點被他嚇個半死。」一回頭,剛好撞上容虎的黑眸。容虎策馬移到他身旁,和他一同眺望含歸的方向。天色已經漸漸變灰,很快含歸城門即將關閉。鳳鳴心中惱怒,一言不發。容虎在他身邊低聲道:「鳴王認為屬下可惡,屬下做錯了什麼嗎?」語氣沒有一絲心虛氣短。鳳鳴側過頭看他一眼。容虎道:「屬下從小侍奉大王,從沒見過大王如此看重一個人。得到鳴王的大王很快樂,為了這個,屬下願意隨時用生命來保衛鳴王。」他轉頭與鳳鳴對視,目光坦誠凝重。甚至連微風也不敢打攪他的談話,讓他的短髮緊緊貼在額前,如刀工老練的雕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