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坷笑笑不答,牽著眾享走開,繼續和眾人說話。眾享跟著歐陽坷,回頭望望慶叔,正巧看見有人在這老頭子耳邊嘀咕。老頭子一邊聽得變了臉色,一邊抬眼向眾享望過來,剛好與眾享的目光撞在一起。那眼裡毫不遮掩的怨恨象冰針一般刺得眾享打了個冷戰,急忙掉過頭靠在歐陽坷身邊。&ldo;怎麼了?&rdo; 正在和他人說話的歐陽坷發覺眾享的不尋常,低頭輕輕問。眾享抬頭,給歐陽坷一個淡淡的微笑。眉角間,卻不經意看見隔壁的人眼中的鄙夷之色。全場的氣氛一直沒有熱烈起來,連那群向來唧唧喳喳的小姐太太也不大有動作,更不要說跳舞。大家成堆地圍在一起竊竊私語,目光都停在眾享身上。歐陽坷耐心地帶著眾享不斷與每個人說話。可得到的都是虛假的應承,偶爾肯和眾享打招呼的,也只是迫於歐陽坷的威嚴。這樣的情景,連歐陽坷看了都有點喪氣。眾享其實很好很和善,什麼壞事也不做。為什麼幫里人對他的成見就那麼大?原本想讓幫眾看清楚眾享的無害,現在倒只剩下難堪二字。幫眾沒有興致,歐陽坷沒有興致,眾享站在身邊,臉上的笑容也快掛不住了。什麼正經安分就可以獲得一點好感,取得一點原諒?原本想象過遭到集體唾棄的情景,但始終要親身體驗了,才知道他們對自己的恨意有多強,鄙視有多徹底。那是無法洗乾淨的標誌,即使在肉上割去面板,很快又會重新長出來的仇恨標記。他寧願在凡間,雖然沒有尊嚴,但沒有人把赤裸裸的鄙視和憎恨顯現出來。客人們需要眾享,貪婪眾享,爭奪眾享,那些醜惡的人顯出眾享存在的價值---------直接用高額的度夜費來表示。賓主都無話可說,冷了場。音樂譏諷似的在場中四處遊蕩。喻稜走過來打圓場。&ldo;這裡都是幫裡的骨幹,天天有事情做的。明天還有會議,還是早點散場的好。&rdo; 喻稜瀟灑地笑著,全場都可以清晰聽見他的聲音: &ldo;反正聚會就是大家見個面,聊聊天,不必非要鬧個通宵。&rdo;歐陽坷還沒有回答,身後一個響亮的聲音就揚了起來。&ldo;大少爺!我要問一件事情!&rdo;歐陽坷摟著眾享轉身。原來就是剛才的慶叔。沒想到這老頭子滿頭白髮,鼓足了中氣說起話來還如此大聲,這一開腔,把全場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大家都望著他,知道這位當年與歐陽坷父親並肩做戰的老元老要率先發難,不少人心裡興奮起來。眾享心裡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淡然對著威風凜凜、現在看起來居然滿面紅光的慶叔。&ldo;慶叔要問什麼?今天大家一塊聚聚,有什麼不妨說出來。&rdo; 歐陽坷勾著眾享的腰,謙遜中帶著天生的威儀。慶叔狠狠盯著眾享,指著他問: &ldo;大少爺,他是誰?&rdo;歐陽坷偏頭瞧瞧安靜的眾享,從容地說: &ldo;他是誰,慶叔不是已經知道了嗎?&rdo; 目光在剛剛在慶叔耳邊嘀咕的人身上一轉,冷冽得叫人心悸。&ldo;好,大少爺是知道這小子的身份了。&rdo; 慶叔抖著花白鬍子說: &ldo;大少爺怎麼可以把這樣的人留在身邊?&rdo;&ldo;眾享是我的愛人。他沒有做錯什麼事情,我不明白為什麼有的人就是容不下他!&rdo;慶叔氣得渾身發震: &ldo;他是、是是……&rdo;歐陽坷截斷他的話,悠然說: &ldo;我知道,他是徐天強的兒子,那又怎麼樣?不可以選擇父親不是眾享的錯誤,而且當年的事情也說不清。大家就相安無事吧。&rdo;&ldo;不可能!&rdo; 慶叔吼了起來: &ldo;我知道大少爺下了嚴令不許我們對這個小畜生怎樣。反正我已經老了,也管不上什麼事情。但當年我親眼看著你父母被人出賣死在槍下,今天一定要說不中聽的話。&rdo; 他的目光回到眾享身上,嫌棄地一瞅。 &ldo;這是叛徒的兒子,同心不共戴天的仇人,留著他一條賤命也就算了。髒得連陰溝裡的老鼠都比不上,居然還敢呆在我們大少爺身邊。他分明是靠色相惹事的妖精!相安無事?除非他流乾淨徐天強的血,重新投胎!&rdo;眾享被這話砸得猛然一震,瞬間領悟過來,再委曲求全,也不可能得到這些人的諒解。他們的仇恨從上代而來,已經不可以靠博取好感來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