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嵐看他臉都青了,大吃一驚,趕緊站起來,手伸過來說:「我說的玩笑話,你別當真!」宣懷風啪地一掌,開啟他的手,轉身就往辦公室門走。白雪嵐手忙腳亂把他從後面抱住,硬拖到一邊的沙發上,按著他坐下,連哄帶勸地說:「開錯了一句玩笑,你看你,氣得這麼樣,多不值。是我錯了,你生氣,儘管甩我耳光好了。」話音剛落。啪!臉上就捱了火辣辣的一下。打得白雪嵐一下子沒了聲。宣懷風見他盯著自己,也回瞪著他,昂著頭說:「怎麼?以為怕我捨不得打嗎?我知道你是強盜,你儘管用強盜的手段對付我好了!」白雪嵐苦笑道:「反正也不是沒捱過。」不知不覺地,把昨晚捱了打的大人情輕輕祭了出來。宣懷風打了他一耳光,卻沒有痛快的感覺,反而更覺得不舒坦。要說再動手,被他這樣擱一擱,已沒了剛才揚手時那股不假思索的憤怒。況且,自己也不是那樣暴力的人。此時唯有一走了之。可是想走人,卻掙不開白雪嵐兩隻臂膀。無計可施下,只好把臉狠狠別到一邊,使出無視的戰術,胸口激烈地上下起伏。白雪嵐見他倔強地沉默下來,雙臂把他抱得緊緊,不管宣懷風願意不願意,一個勁地耳鬢廝磨,湊到他耳邊細聲軟語地求饒,「我確實知道錯了,好寶貝,你一向大人有大量,饒了這一次罷。我怎會不知道你的為人?你要是那種見一個喜歡一個的,我也瞧不上你了,何必追得我這樣上氣不接下氣的。有十條命,十條都要丟你手上了。」又道:「至於,報紙上為什麼說那款是我捐的。我猜想,該是你捐款的時候,用上了我的名字。這是你一片心地為我,花的是你的錢,買的是我的好名聲,對不對?就是想到這個,我一時高興壞了,忍不住和你開起玩笑。好好的氣氛,倒讓我給弄壞了。我也恨我自己這張嘴可惡,你若是要打,就重重打吧,也給我長個記性。」溫溫柔柔哄了半日,宣懷風臉色才慢慢迴轉,開始沉默著不說話,後來被白雪嵐百般糾纏得受不了,才冷冷淡淡地說:「錢是我捐的,那人誤會了是你,也沒什麼。我疑惑的是既然錢應該已經夠用了,怎麼又在報紙要募捐?這件事,你就算不問,我也要弄清楚的。他們曾給過我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他們聯絡的電話和小學的地址,倒是親自過去瞧瞧才行。」 說到這個,猛地想起梨花給的寫了電話的小紙條,正放在上衣口袋裡,不知怎麼心虛起來,情不自禁用手在口袋外摸了摸。白雪嵐心細眼尖,一下子看見了,想問口袋裡藏了什麼,話到嘴邊驟然剎住了,又吞回肚子裡,拿著閒話打發時間。宣懷風和他說了兩句不相干的話,記掛著工作,便辭了出去,到樓下副官室去。原來待批的公文已經送到副官室了,就放在辦公桌上。宣懷風坐下,一份一份看過,邊看邊提筆記錄。不知不覺,整整一摞子檔案弄完了,放下筆,才發覺肩膀酸酸的,眼睛也有點花。正在揉眼睛,房門忽然被人直接從外面推開了。白雪嵐不敲門就大模大樣走進來,含笑問:「餓不餓?我的公務已經辦完了,這就回公館吧,早點吃飯也好,可以早點休息。」後面這句,完全是司馬昭之心了。宣懷風說:「我今天的事情也做完了,倒真的有些想吃東西。不過不想吃油膩的,很想吃點果子凍。」白雪嵐說:「那有何難,快起來,帶你到番菜館去。」把宣懷風從椅子上拉起來,叫了護兵,幾輛汽車氣氣派派地從海關總署大門前開出去了。宣懷風和白雪嵐坐在一處,朝車窗外閒看風景,原也不在意,後來發覺汽車往城外開,才問:「這是去哪裡?」白雪嵐說:「自然是楓山。」宣懷風說:「城裡這麼多番菜館,跑郊外大老遠的幹什麼?若說看風景,這月份又沒有楓葉。」白雪嵐說:「就算現在沒有楓葉,別的景緻還是有的,總比城裡清爽。我知道山上有一家番菜館,廚師是專門從義大利請過來的,做的甜點很好吃,果子凍想必也不錯。再說……」說到這裡,眼睛朝宣懷風一瞟。微笑著抿嘴。宣懷風問:「再說什麼?」白雪嵐笑道:「如今我在你面前說話,可不敢不小心,不然,什麼時候又挨耳光。有的話可說可不說,我還是省在肚子裡吧。」宣懷風把頭轉回來,在他臉上瞅一眼。倒真是英俊帥氣,儀表堂堂的一個年輕長官,偏偏半邊臉上多了幾道指痕,雖然淡淡的,仔細瞧還是瞧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