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床,展露昭一肚子氣憤,憑什麼你家的瓷瓶,我就不能碰?得罪了黃善人,家也待不住了,展露昭只能投奔叔叔展光頭,去當兵。許多年前,叔叔到廣東當兵,打了十幾場血戰,每次打完,頂頭長官死的死,殘的殘,自然地步步高昇,一來二去,竟成了一個師長。聽了展露昭在家鄉的事,叔叔哈哈大笑,誇他說:「好小子!有你叔叔的膽氣,不像你那個沒用的爹。哼,鎮長的水晶雞,黃善人的花瓶,算個鳥?憑什麼不能摸?他孃的!就算鎮長褲襠裡那隻小雞,黃善人老婆的奶子,你他媽就照摸不誤!這世道,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接著,又咬牙切齒,「他奶奶的,老子當了師長,還沒空回老家威風威風,就欺負到老子侄兒頭上來了?看我踹翻這窩小狗子。」當即向宣司令告個假,領著一隊人馬,帶槍夾刀地怒髮衝冠而去。展露昭問:「叔叔,你要怎麼樣?」他叔叔一哼,「渾小子,讓你威風一回。我這隊兵借你三兩天,到了地頭,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展露昭得了這話,一到鎮上,一隊兵圍了酒樓,把掌櫃和掌勺大師傅,以及當日冷冷看他笑話的眾人,通通抓了來,逼著一個個跪在面前,問:「那條咬我的狗呢?」「在在……在……在後面……」「殺了。」「是是……」「你,」他指著掌勺大師傅,「煮了他,就用煮水晶雞的法子,有一點不好看,我就煮了你。」掌勺大師傅嚇得兩腳發軟,被兩個凶神惡煞計程車兵押到廚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做了這道出來。展露昭一路趕過來的,滿手的灰也沒洗,笑著用手摸,摸得上面全是一道道灰指印,叫掌勺大師傅:「你把它吃了。」「是是……」「全部吃完。」掌勺大師傅聽見這句,哭喪著臉乞求:「長官,小的該死,您饒了小的吧。這……這實在吃不完……」「吃不完,我就殺了你。」那大師傅發著抖,拚命吃,吃了吐,吐了吃,撐得肚子滾圓,最終一點也吞不下了。展露昭親自拿著槍,對著他的肚子,開了兩槍,看著他肥胖的身子在血泊裡翻滾,冷冷地問:「你給鎮長做的雞,碰不得嗎?」 鎮長也被押到酒樓大門,目睹這一幕,嚇得不敢動彈。展露昭和他說:「這是和你沒關係,雖然雞是做給你吃的,但你當年連我的面都沒有見著。」鎮長露了一口氣,擠著笑說:「大帥英明,大帥英明。」展露昭說:「不過,我的老家,家裡人都在這長住的,還是找個我信得過的人當鎮長,比較靠得住。」鎮長猛地一愣,嘴裡還沒吐出一個字,眉心中央就多了一個血洞。事後展光頭知道了這一出,又是一陣大笑,說:「好小子!有出息!我正想發展發展地盤呢,還沒做個周密計劃,這渾小子倒先開疆拓土了。不錯,不錯。」一把火燒了酒樓,展露昭又領兵直衝黃善人家,黃善人得了訊息,帶著家人逃得無影無蹤,偌大院子只剩些傢什,連家丁們都成鳥獸散。那半人高的瓷花瓶倒還在。展露昭摩挲著瓷花瓶,吩咐士兵四處搜捕。黃善人在鄉里橫行罷了,出了鄉,能有多少能耐?鎮長又剛剛被殺,換了一個對展露昭搖尾巴的。沒兩天,不但黃善人,連當年打他的那兩個家丁都抓回來了,跪在自家院子中央,抖得如秋天落葉,磕頭求饒。展露昭說:「你家的花瓶,我摸不得嗎?」黃善人說:「摸得!摸得!」展露昭笑笑,掏出槍來,嚇得跪著的幾人幾乎暈過去。他蹲下,又朝著大塊的瓷片砸,砸了一陣,直到把瓷片都砸得最多隻有指頭大小,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對旁邊站著計程車兵說:「把這些,通通喂他們吃了。三個人分,勻著點,別有的多了,有的少了。」三人磕頭如搗蒜,血流如注。展露昭問黃善人:「你家的田契,在不在?」黃善人看著那一地碎瓷,哪裡敢說謊,戰戰兢兢說:「不……不在身上,藏起來了,就在……在後山老墳那棵楊樹底下埋著……」展露昭叫人挖了來,看清楚是田契,點點頭,「嗯,那麼不必三個人吃了,讓那兩個人吃吧。」掏出槍對著天靈蓋扣扳機,給了黃善人一個痛快。剩下兩個,活生生吞了無數瓷片,腸穿肚爛。然後,又是一把火,把那些青磚高牆的院子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