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懷風也氣得不行,跌在床上,立即彈起來,正要怒罵,白雪嵐已經重重壓上來。嗤嗤幾聲,新換上的白綢長衫撕成了碎片。雖是七月,盛夏光景,宜懷風身上驟然全裸,仍是陡然一個哆嗦,兩肩縮著,抱住胸前,朝白雪嵐問:「你就只會這個嗎?」白雪嵐咬牙道:「我還會別的,只是沒用在你身上!」把他按在床上,伏下頭就狠狠咬了一口。這一口可不是往常調情似的小咬,竟是真的深深的咬下去,痛得宜懷風倒抽一口氣,口裡叫道:「你放開我!你混蛋!你把我當什麼了?」一腳蹬在白雪嵐身上。白雪嵐紋絲不動,咬了一口,還不洩憤,又狠咬了口,反問他:「你又把我當什麼?一個歐陽倩,不過和你說了幾句話,誇了你的梵婀玲,你就記住她了。一個林奇駿,不算個玩意,你把他當寶貝似的,害我受了多少白眼。那個展露昭,你明明知道我特意問過的,在醫院裡,還和我說不怎麼熟。真的不怎麼熟,他追著你幹什麼?」宜懷風在他身下掙扎不休,又痛又驚又怒,回嘴說:「我請客人,光明正大,哪像你偷看別人的請柬?鬼鬼鬼祟祟,你還有道理了?你……啊」原來又捱了一咬。左邊胸膛上,嫩嫩的乳尖周圍一圈牙印,迅速發紅,腫脹起來,顫巍巍地在空氣中直抖。白雪嵐眼睛裡閃著幽光,彷佛要擇人而噬,冷笑道:「好,我鬼鬼祟祟,你光明正大。你要是不光明正大,怎麼能瞞著我,送了幾張請柬出去?」這躲過監視一事,卻一時難以解釋。宣懷風此刻,哪裡說得明白,氣窒道:「我……我……」白雪嵐居高臨下,打量著他說:「你雖然不說話,其實心裡罵我霸道,對不對?」宣懷風好不容易嗓子擠出一點聲來,說:「對!你霸道!」白雪嵐問:「你嫌我討厭了,對不對?」宣懷風說:「對!討厭!不但討厭,還鬼祟、專制、暴戾、無法無天、陰晴不定……」說到一半,一滴溫熱的東西濺在赤裸的胸上,宣懷風驟然僵住,後面半截話都吞了回去。抬起頭,楞楞地看著白雪嵐。白雪嵐雖然淌了一滴淚,眼神卻仍非常兇悍,狠狠地盯了宣懷風片刻,忽然嘆了一聲,說:「你想走,是不是?你走吧,趕緊走。」從宣懷風身上下來,把背對著他,頹然坐在床邊。 宣懷風徵了半日,才緩緩坐起身,看看白雪嵐的背影,雖然寬闊筆挺,卻顯出一股別樣的哀傷。宣懷風從前,見到白雪嵐這種模樣,便以心有不忍。到了現在見到了,更是不忍之中,增添了心痛,不待說什麼,已覺得眼眶微微發熱,彷佛白雪嵐落淚,自己的眼睛知道了,也要跟著落淚一樣。其實不管白雪嵐怎麼胡鬧,都是可忍受的,但白雪嵐這樣無端的傷感,實在讓宣懷風無法承受,他靜靜待了一會,只盼著白雪嵐回過頭來,再說一句什麼。不料白雪嵐一直沒把頭轉回來,更沒有再說什麼。那鐵鑄似的背影,彷佛一輩子都固定了似的。宣懷風無奈,只好開口說:「就算我不該私下請那幾個人,你氣就氣罷,何必這樣?」白雪嵐沈默很久,才頭也不回地說:「我不是氣你,我是氣我自己。」宣懷風不解,問:「你怎麼氣你自己?」白雪嵐又是好一陣子不說話。宣懷風以為他不願答,也沒追問。沒想到過了三四分鐘,白雪嵐忽然又開了口,仍是對著他,緩緩地問:「我從前說過,要是我有權有勢,就先霸佔著你,得一日快活算一日;要是我無權無勢了,我就讓你走,你愛跟誰,就跟誰。你還記得嗎?」這番話,當初聽的時候驚心動魄,宣懷風記憶猶新,低聲說:「我記得。」白雪嵐滯了一下,無奈地說:「我氣自己說過的話,恐怕自己做不到了。我實在放不開手。」宣懷風無端地心裡一縮,不知說些什麼好,想了一會,倒有些好氣,說:「你這個人,不過賞一個荷花,穿了一件長衫,就忽然這樣多愁善感起來。」白雪嵐這時候,總算把頭轉了回來,盯著宣懷風問:「我瞧得出來,那個姓展的和林奇駿不同,他打量你的眼神,倒和我當年有幾分像,那是非把你弄到手不可的。以後,要是我不在了,你會不會跟他?」話音未落,臉上啪地一下,捱了宣懷風一記耳光。宣懷風憤怒還充著胸膛,一股一股地往外撐,他氣暈了頭,乾脆把絲綢被子往身上一裹,跳下床往外跑,咬牙切齒地要把這混蛋丟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