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還是不肯進食?&rdo;&ldo;是。&rdo;&ldo;身體如何?&rdo;&ldo;看她的臉色,極弱。&rdo;楚北捷&ldo;嗯&rdo;了一聲,用渾厚低沉的聲音問:&ldo;你沒有幫她把脈?&rdo;&ldo;沒有。&rdo;&ldo;沒有喂她吃藥?&rdo;&ldo;沒有。&rdo;&ldo;沒有為她針灸?&rdo;&ldo;沒有。&rdo;楚北捷冷笑:&ldo;你師父誇你聰明伶俐,善猜度病人心思,連心病都手到病除,既然不用把脈服藥針灸,一定有其他辦法可以治好她了?&rdo;&ldo;是,&rdo;醉菊恭聲道:&ldo;醉菊確實有辦法幫她。&rdo;&ldo;哦?&rdo;楚北捷眼中掠過一絲精明:&ldo;說說你打算怎麼幫她?&rdo;醉菊仔細思索片刻,用很快的語速吐出了一句話:&ldo;如果王爺堅決不肯親自看望白姑娘,醉菊最能幫助白姑娘的辦法,就是為她配一劑上好的毒藥,讓她沒有痛苦地離開這個世界。&rdo;她停下來,嘆了口氣:&ldo;別人是勸不了白姑娘的,我只聽她說了一句話,就知道她不是在威脅或者敲詐,而是真的怡然自得,毫無怨恨地等待著王爺的決定。醫者父母心,既然明知無可救藥,醉菊不如給她一個痛快。&rdo;楚北捷呼吸驟止,拳頭握緊了鬆開,鬆開了又緩緩握緊,低聲問:&ldo;她說了句什麼話?&rdo;&ldo;她問醉菊,是否聞得到雪的芬芳。&rdo;醉菊露出回憶的神態:&ldo;她說,心無雜念的人,才可以聞到雪的芬芳。&rdo;楚北捷霍然從椅上站起,恍遭雷擊。良久,失神地問:&ldo;她真的這麼和你說?&rdo;&ldo;王爺,你要狠得下心,就讓她去吧。&rdo;話未落地,楚北捷已一把掀開厚重的門簾。入骨的寒風捲刮進來,吹得牆上的墨畫簌簌作響。看著楚北捷離去的背影,醉菊微笑地啟唇:&ldo;師父啊師父,我沒有說錯吧,生病的那個是王爺啦。&rdo;跨進屋內,目光觸及娉婷的剎那,楚北捷幾乎動彈不得。他猜想過許多次,但從沒有想過,娉婷會是這麼一副模樣等著他的到來。她仍舊斜躺在榻上,上身倚著靠枕,頭輕輕挨著枕頭,露出半邊柔和的側臉。一床厚厚的深紫毛毯褪到腰間,越發顯得弱不禁風。書卷開啟了一半,鋪在手邊。一切就如一幅靜止而優美的絕世名畫。清可見底的黑眸瞧不見了,因為她閉上了眼睛,黑而長的睫毛服帖地蓋在眼瞼上。一絲安詳的笑意,從乾燥開裂的唇邊逸散。驟然間,楚北捷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娉婷去了。她已不在了,含著笑去了。天地裂開無數縫隙,如猛獸張開血盆大口,將四季都吞入腹中。一切已不復存在,春花、秋月、夏蟲、冬雪,盡失顏色。她輕輕勾弦,淡淡回眸間,成了一道絕響。已是絕響。楚北捷呆若泥塑,搖搖欲墜。漠然一個箭步上前,扶著楚北捷的手,被他一把推開。紅薔正巧進屋,看見楚北捷的身影,又驚又喜:&ldo;姑娘,白姑娘!王爺看你來了。&rdo;撲到娉婷榻前,柔聲道:&ldo;姑娘快別睡了,王爺來了!&rdo;搖了幾搖。楚北捷看著,眼瞼下的眼珠微微動了動,沉靜的眸子,慢慢地、一點一點地開啟。那眸子藏盡了世間的顏色,它緩緩張開,光便從裡面透出來,張得越大,被它藏起來的顏色就都散出來了,毯子、床榻、靠枕、纖纖手邊的書卷,甚至紅薔臉上的血色,一切都從蒼白恢復成過去的模樣。就像娉婷的身邊,籠罩著一圈淡淡的光芒,令人不能直視。楚北捷終於找回自己的四肢,他腦中空白,眼裡只有前方發出的一片光芒,幸虧腳有自己的意志,逕自走到桌前,端起那碗雲耳雞絲湯,坐在榻邊。不知何時,漠然和紅薔已經退下。楚北捷端著湯,娉婷睜著明眸。兩人的眼神,毫不掩飾地對撞在一起。&ldo;王爺……&rdo;&ldo;一定要尋死嗎?&rdo;&ldo;王爺要娉婷活著嗎?&rdo;楚北捷抿起薄唇,沉默地凝視手中湯碗。&ldo;放心吧,王爺不願說的話,娉婷是不會逼你說的。&rdo;娉婷掙了掙,想坐起上身:&ldo;我自己來吧。&rdo;&ldo;不,&rdo;還未思索,手已經按著她瘦削的肩膀,讓她身不由己躺了回去。&ldo;我來。&rdo;他沉聲說了兩個字,拿起湯勺。小心地勺了一勺,送到自己嘴邊,輕輕吹氣,這才發現湯並不夠熱,濃眉皺起來,轉頭要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