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怎麼能不回?離開這麼久了,我真想師傅。&rdo;醉菊幽幽道:&ldo;師傅見了我,一定會責罵我的。&rdo;&ldo;醉菊,我們訂一個約。&rdo;&ldo;嗯?&rdo;醉菊轉頭,接觸到娉婷認真的眸子,忽然心有靈犀,插口道:&ldo;我絕不會將你的下落告訴任何人,更不會告訴王爺。&rdo;真的按照東林的習慣賭咒發誓。娉婷點了點頭,舒一口氣。兩人挨著睡了。同一輪明月下,楚北捷夜不能寐。萬籟俱寂,只有平原上的冷風呼呼刮過耳邊。楚北捷拔劍,舞出森森寒光。劍,就是力量。他曾在疆場上三招打敗北漠大將,駭散整個北漠大軍的軍心。英雄持劍,意氣風發。只要一劍在手,就應無畏無懼,一往無前。他知道自己持劍的手充滿了力量,那是足以撼動大地山川的威猛。世間有多少猛將,敢面對持劍的楚北捷?眼底的軍營篝火星星點點,沉睡計程車兵們,永遠不會擔憂自己的主帥會被打倒。楚北捷是不倒的,他只會領著他們,贏得一個又一個勝利。月下,楚北捷沉著地揮舞寶劍,身如蛟龍,騰飛在平原的黑夜中。劍勢凌厲,但心,是亂的。不但亂,而且痛。痛入心扉,痛不欲生。心越痛,越要忍,劍鋒更森寒。茫茫夜色深處,仿彿有幽暗的光,散發絲絲迷霧,纏繞著一道嬌怯身影,一個柔美微笑。分分秒秒,他體會著娉婷離去時的傷心。楚北捷無法道出,這是一種怎樣的痛,怎樣的絕望和無奈。他的劍世間無雙,他的鐵騎縱橫天下,但他生命中最清澈的女人,最清澈的愛意,卻正一絲一絲消散。那些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如今想來,方知刻骨銘心,讓人肝腸寸斷。為何到了此刻,才知娉婷是如此用心,如此忐忑不安,如此不顧一切,將自己託付於他?&ldo;你活,我自然活著。你死,我也只能陪你死啦。&rdo;&ldo;讓娉婷隨王爺到天涯海角,從此榮辱都由王爺,生死都由王爺。&rdo;誓言猶在,無一字虛言。字字都是真心,字字都是血淚。羅尚報來,隱居別院裡,娉婷居住的小院土下,起出一罈醃製的梅花,一開蓋,香味撲鼻。他彷彿可以親眼看見,娉婷在梅樹下采摘花瓣的情景。腦海中那一瞬的風景,美如仙境。她懷著他的骨肉。楚北捷和白娉婷的骨血,融在一起,澆鑄的小小生命,就藏在她腹中。他想將他的大掌放在那小腹上,輕輕摩娑;他想把耳朵貼上,聽白己骨肉的動靜。這種渴望使心糾結起來叫囂著痛楚,楚北捷握緊寶劍,在風中狠狠刺出,恨不得將所有被壓抑的悲憤,在劍鋒痛快地釋放出來。他卻不知道,他要救的人兒,已經踏上遠去的路途。那路漫長而危險,延到天邊。第三日準備妥當,客棧裡那一位因為吵嘴而逃家的娘子終於被高高瘦瘦的丈夫哄得回心轉意,結帳離開。看來為了討得娘子歡心,整日戴著斗笠的丈夫還特意買了不少東西,來時兩個小包袱,走時小包袱已經變了大包袱。&ldo;客倌慢走,下次來都城,再關照關照小店啊!&rdo;小二吆喝著送出門。寡言少語的丈夫不吭聲,醉菊咧嘴笑了笑。平安出了城門,一路向東北方行走。&ldo;還是要買兩匹馬才行。&rdo;醉菊道。&ldo;在都城買馬,容易引起注意。&rdo;娉婷取出這兩天從雲遊四方的商人處悄悄買來的簡陋地圖,仔細看了一下:&ldo;再往前十五里,就有一個小鎮。到了那裡歇息一晚,再買馬不遲。&rdo;兩個嬌柔女孩一起行走,又揹著包袱,腳程不快,看著夜幕徐徐降到頭頂,勉強趕了十五里,卻一直沒有看見地圖上標記的小鎮。&ldo;怎麼還沒到?&rdo;娉婷蹙眉道:&ldo;商人們手繪的地圖沒有我們通常看的軍用地圖精緻,方向和距離都是大概的。我看那小鎮應該就在前面,最多兩三里。&rdo;山道中的冷風呼呼在山石間穿梭,引出無數可怕的詭異迴響。醉菊看看周圍漸漸隱藏在深灰中的晃動草樹,直如猙獰的幽靈怪獸,不知什麼時候會向自己撲過來,打個寒顫道:&ldo;姑娘,這樣陰森森的路,還要走兩三里?&rdo;&ldo;不走又能怎樣,你想在這樣陰森森的山道上過夜?&rdo;兩人咬牙再行,山勢一直是向上的,走得更為豐苦,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走了半個時辰,氣喘吁吁,夜更深了,現身出來的明月被高樹遮擋,若隱若現,大片樹木的黑影讓周圍顯得更為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