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那個從小就陪在我身邊的娉婷,那個應該此刻在舊日的歸樂王宮裡,為我的成功奏上一曲的白娉婷呢?很難不記起她飄蕩在敬安王府上空歡快的笑聲,像銀鈴一樣,清脆悅耳,仿?撒下一路閃爍的花瓣。如此,何俠就可以輕易地找到她,把她從哪個小院落拉出去,神采奕奕地道:&ldo;娉婷,我們騎馬去。&rdo;騎馬去,畫畫去,看書去,聽曲去……一同,上沙場去……何俠盯著蠟燭,燭光搖曳,在他變得有幾分柔和的臉龐上跳動。這一刻,冬灼仿?又見到了敬安王府裡那位風流多情的小敬安王。晚風斜斜拂來,引得殿中四面大開的窗上的及地絲幔柔然起舞。冬灼小聲問:&ldo;少爺,你也覺得娉婷還活著嗎?&rdo;&ldo;楚北捷出山了,除了娉婷,還有誰能讓他出山?&rdo;提起楚北捷,何俠驟現的溫柔不翼而飛,神色霍然一變,眸中閃爍銳利的光芒。冬灼想了想,忍不住道:&ldo;到現在,誰也沒有真的見到楚北捷的人,更別說娉婷了。不管怎麼說,我們也要見了人……&rdo;&ldo;見到我就殺了她!&rdo;何俠忽然咬牙,重重往桌上一拍。冬灼耳朵裡一陣嗡嗡亂響,整個呆住了,半晌,吞吞吐吐地問:&ldo;少爺……你說的是……是楚北捷嗎?&rdo;楚北捷出山,極有可能是娉婷從中插手。這事冬灼從何俠片言隻語中也猜到一個大概。兩小無猜的兩人,現在陷進戰場的兩陣裡,實在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事了。如果真是娉婷幫了楚北捷來打少爺,那日後兩人見面,可怎麼辦了?冬灼為這個暗自憂煩了多時,一直不敢開口問何俠。他還保留著當日在敬安王府的一分天真,希望藉著今天絕好的機會,聽聽少爺的意思,看看有沒有迴轉的餘地。他不信娉婷會這麼狠心。何俠冷著臉,一字一頓道:&ldo;不,我說的是娉婷。&rdo;那絕不是說笑的表情。冬灼從未料到何俠會這樣直接而堅決地回答,驟然渾身一陣發冷,心裡好像貓爪子撓著似的,疼得難受,輕輕向後挪了挪。何俠目露兇光,怔怔盯著桌前的公文,仿?那就是他的敵人一樣,過了許久,繃緊的臉漸漸放鬆了,倒露出一分無可奈何的悽然,苦笑著喃喃道:&ldo;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就一點情份也不念嗎?&rdo;紅燭照耀下,俊臉上竟仍是一片慘白。兩人默然對著,都覺得無話可說了。何俠揮手道:&ldo;去睡吧,明天有明天的事。&rdo;冬灼應道:&ldo;是。&rdo;默默低著頭,退出大門。身後傳來何俠隱隱約約的低沉聲音。&ldo;飛天舞,長空夢,情意不曾重……&rdo;夾著長嘆,似乎若有所失,內裡藏著說不出的懊悔。回到住所,冬灼才猛然想起。那是當日在駙馬府中與耀天一同飲宴時,何俠趁著酒性,擊劍而歌的一句詞。那夜,有一院欲化不化的白雪。北漠的舞姬們穿著五彩斑斕舞裙,腰間繫鼓,靈巧跳躍間雙手擊鼓,新奇有趣,討得耀天十分歡心。夫妻倆興致極好,在月下對飲。耀天笑靨下,何俠擊劍而歌。飛天舞,長空夢。情意。不曾重。冬灼終於明白,為什麼何俠對飛照行生了殺意。他永遠不會忘記,當聽見飛照行建議處置耀天時,自己心裡那種像被無聲的閃電,輕輕割過的感覺。且柔。也許是戰亂的關係,百姓們無家可歸,四處流浪。最近入城的人,陸陸續續多起來。&ldo;人多就人多,人多有人多的好處。很好,很好!&rdo;番麓聽了下面的稟報,不以為然地笑起來。城守老爺最近幾日神清氣爽,心情好得不能再好,絕沒有前幾日的煩躁不安。翹著二郎腿和師爺閒聊了幾句,又想起一件事,吩咐道:&ldo;我家裡這些都是舊時軍中的相識,個個會殺人,不少人是不喜歡和旁人打交道的,也討厭別人打聽他們的動靜。你可要小心,不要惹了他們。&rdo;杜京知道這位老爺就是軍中出來的人,唯唯諾諾應了:&ldo;大人的朋友,小的怎麼敢打擾,萬萬不敢,萬萬不敢的。&rdo;&ldo;嘿,諒你也不敢。&rdo;番麓揚著唇笑了笑。他知道府裡藏著楚北捷,這個訊息走漏出去可不得了,說不定雲常幾十萬大軍就圍上來了。幸虧楚北捷等人都是軍裡鍛煉出來極精明的,應該不至於露出破綻,整個府裡,下人們又都沒什麼眼力,只有師爺杜京是比較聰明的,也許會看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