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領軍來犯的是何俠,無論是東林王后還是臣牟自己,都知道這是一場毫無底氣的大戰。何俠到了東林邊境,立即召集所有大將,丟擲了第一個任務。「探子回報,敵帥臣牟已經上路,東林援軍很快會趕到這裡。我軍要穩住陣腳,首先要攻下雁林城。各位將軍,誰願意領軍立這個頭功?」說完,何俠面帶微笑,掃視自己熟悉的幾個武將。將領向來憑戰績論功行賞,誰不想立頭功?幾名年輕的將領躍躍欲試,貴炎開口最早,排眾而出:「貴炎願意為駙馬爺取得雁林城。」何俠似乎早猜到他會開口,聽了微微頜首,溫和地問:「貴少將軍知道雁林城現在由誰守衛嗎?」「知道,是楚北捷舊日手下,羅尚。」「嗯。」何俠略略點頭,臉上高深莫測:「羅尚是楚北捷一手調教出來的勇將,非常悍猛,人馬也不少。貴少將軍手下、永霄軍恐怕攻不下雁林。不如派遣蔚北軍同去,也好…」「不必。」貴炎一口回絕,傲然道:「末將已經派人打探清楚,永霄軍人數比雁林守軍的人數多上一倍,攻城有餘。區區一個羅尚,又不是楚北捷,何必要我二叔出馬?」貴常寧故意嗯嗯兩聲,粗聲道:「殺雞焉用牛刀。那麼個小城,要我們雲常兩路大軍去攻,東林軍豈不會笑話駙馬爺。」何俠看著他們叔侄兩人一唱一和,也不動氣,既答應下來:「那好,本駙馬就等著為實少將軍慶功了。」貴炎奪了立功的機會,想起父親再三囑咐,不禁多了個心眼,又拱手道:「駙馬爺,末將領軍攻城,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何俠問:「什麼要求?」「萬一真出了不測,大營派人救援,請駙馬爺讓我二叔領兵接應我。」他年輕氣盛,說得大直了,這麼一來,明擺著擔心何俠這個主帥在後方害他,對其他大將也不放心。眾將早被何俠的名將風範折服,對朝中處處為難伺俠的貴家並無好感,聽了這話,個個斜著眼睛瞅著貴炎這個靠家蔭平步青雲的少將軍。何俠心胸寬廣卻出乎眾人意料,沉吟著道:「這個是小事,我答應你。」貴炎輕輕鬆鬆得了何俠承諾,自己也覺得稀奇。眾將在帳中討論完軍情,各自散去,貴炎和貴常寧一道回營帳。貴常寧邊走邊嘖嘖稱奇:「想不到他這麼好說話。不過,對付雁林那麼一個小城,永霄軍綽綽有餘,哪有可能求援?他也不過是給我們一個口頭人情。炎兒,你這次要做場好戲給大家看看,為我們貴家爭口氣。」「那當然。」貴炎笑了笑,沉思片刻,換了正色:「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二叔,侄兒領軍在外,你在後方千萬看緊點,萬萬不可…」「不可喝酒嘛。」貴常寧不滿地瞪他一眼:「二叔是這麼不知道輕重的人嗎?我和你父親說好的,不喝酒,不誤事。你放心!」第二天,天還未亮,貴炎領著所轄的、水霄軍向雁林城進發。到底是自家骨肉,貴常寧放心不下,親自送他出營,沉聲道:「羅尚是楚北捷帶出來的人,要是遇了異常情況,不要逞強,立即派人回營報我。」貴炎點頭應了,年輕的臉上泛起自信的笑容:「要是得了手,也立即派人告訴二叔。」貴常寧哈哈笑起來:「早去早回,二叔等著你的好訊息。」黎明之前,天色比夜裡更暗。貴常寧看著貴炎人馬離去,自行回了大營。大營中其它不相干的幾路軍仍在休息中,小隊小隊的哨兵在外圍巡視。貴常寧想著今日也就是等雁林城的訊息,沒什麼大事,索性回去補眠。他一路往回走,穿過自己的親兵營,跨進軍帳,順手把沉甸甸的甲冑扔到床上,張嘴打了個哈欠。一隻手從身後無聲無息掩過來,猛然捂住他的嘴巴。「嗯嗯……」貴常寧瞪大眼睛,他也算沙場老將,伸手便往腰後模去,還未摸到劍柄,後腦勺上「克」一聲,被人隔著紗布狠狠敲了一下。偷襲者勁大力巧,貴常寧掙了兩掙,癱倒在地,沒了知覺。他一倒下,露出身後偷襲者的身形。穿著黑衣,臉上蒙著黑紗,只露出兩隻眼睛,在昏暗的軍帳中炯炯發亮。他瞅著倒在地上的貴常寧,眸中流露出高效不屑的眼神,俯身採了探貴常寧的鼻息,從床下拿出幾瓶貴常寧藏著的陳年老酒,又在懷裡掏出一包迷藥倒在酒裡。搖搖酒瓶,將迷藥在酒中勻了勻。「這酒,敬你的大哥,雲常的丞相大人。」偷襲者低低說了一句,音色清朗,居然是大營中身份最高的三軍主帥何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