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懷風說,&ldo;你本來就下了決定,要把我姐夫從海關弄出去的,只是不好開口,怕我抗議。所以一直憋著,只等我自己提,對不對?&rdo;白雪嵐狠狠地捏了他一把臉,氣笑道,&ldo;叫我怎麼做人?不處置他,你說不行。完全按照你說的辦,又要遭你的懷疑。索性我這個海關總長不做了,退位讓賢罷。&rdo;宣懷風也覺得自己不好,不該亂懷疑人,向白雪嵐道歉,笑著說,&ldo;總長可不能讓賢,我們辛辛苦苦制定的《禁菸條例》,《禁毒條例》,還有解毒院,處處都不能鬆懈呢。&rdo;正說著話,房門上忽然篤篤、篤篤篤的輕響起來。兩長三短,正是商量好的訊號。白雪嵐在醫院四樓走廊上安排了一個暗哨,吩咐只要看見展露昭出病房打算到三樓送藥,就趕緊先來報告。聽見這敲門聲,白雪嵐就知道展露昭已經帶著湯藥,正過來了。白雪嵐看了一眼手錶,見比預估的時間早了一點,咬著牙,冷冷地笑了一笑,說,&ldo;這野狗是趕著送死來了。懷風,你到裡面去躲一躲。&rdo;宣懷風冷靜地說,&ldo;為什麼要躲?我是受害人,總該當個見證。&rdo;白雪嵐說,&ldo;我這是要殺人,可不是過家家。&rdo;宣懷風反問,&ldo;你沒在我面前殺過人嗎?&rdo;白雪嵐一想,也是,郊外小樹林裡,他不就已經當著宣懷風的面,槍斃了幾個廣東軍嗎?不由笑道,&ldo;不愧是我白雪嵐的人,有幾分膽色。&rdo;宣懷風掃他一眼,目光很從容,淡淡說,&ldo;這就是白總長健忘了。家父在廣東,也是殺人如麻的角色。&ldo;這世上,不管是高雅的人也好,粗俗的人也要,對幸福都會有本能的期盼。今日,展軍長的這股期盼,更是高漲萬分。因其高漲,所以總覺得時間過得慢,抬頭看著牆上掛鍾,那一分鍾一分鍾的,走得彷彿一個鍾頭般長久,竟有度日如年之感。幸虧昨天和白雪嵐立下的約定,除了晚飯之前要把宣懷風送過來外,還需中午送一碗藥過去。這種好事,他絕不肯假手於人,為著昨天嚐到那唇的香甜,就算送一萬次,跑斷了腿,他也願意。他便等著送藥的時候。可是在病房裡勉強捱了兩個鍾頭,就實在坐不住了,展露昭叫了一個護兵進來,吩咐去熬海關的宣副官的藥,那護兵說,&ldo;軍長,姜御醫在的時候,都說到了正點才熬藥,現在還差著半個鍾頭呢。&rdo;展露昭說,&ldo;差一個半個鍾頭,有什麼要緊?病人早半個鍾頭喝上藥,病不是早點好嗎?別囉囉嗦嗦的,否則軍法處置。快去!&rdo;護兵不敢違逆,趕緊辦去了。過了一陣子,端上熱騰騰的藥來。展露昭腦子裡晃著宣懷風躺在床上,嬌柔無力的模樣,一刻也等不得,叫了崔大明來,讓崔大明端著藥走在自己身後,另有一隊牛高馬大的護兵帶著槍尾隨,十分威風。這送藥的事,就像勝利者到失敗者的焦土上巡視一番,很讓人得意。昨天他把宣懷風抱個滿懷,要摟就摟,要親就親,白雪嵐眼睜睜看著,敢吭一個字?一想到這,那充滿男性驕傲的興奮得意,就鼓脹著展露昭的胸膛,腳步也格外輕快。經過電話間時,更沒工夫留意裡面響起的鈴聲。展露昭領著下屬下了樓梯,踏上三樓的走廊,遠遠看著那一邊海關的護兵們整整齊齊站著,正守在他快到手的那一位的病房門前,心臟便跳得更快活,那模樣,彷彿天底下最大的獎賞放在面前,就等他去拿呢。 宋壬等人在另一頭,看似尋常,其實神經早就繃緊了,彼此打個眼色,不動聲色地盯著一步步過來的展露昭。展露昭正在走廊裡走著,忽然身後咚咚地響起腳步聲。一個護兵從後頭追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叫著,&ldo;軍長,有電話,是要事!&rdo;展露昭聽見&ldo;要事&rdo;兩字,倒不能大意,站住腳問,&ldo;誰的電話?什麼要事?&rdo;護兵回答說,&ldo;是宣副官的電話,他說是要事。&rdo;展露昭皺眉,問,&ldo;你不懂我說什麼嗎?到底什麼要事?怎麼不痛快說出來?&rdo;那護兵說,&ldo;報告軍長,宣副官在電話裡急得很,他就說,要攔住軍長,千萬別讓你過去。&rdo;展露昭聽了,眼神猛地一兇。心想,好你個宣懷抿,昨晚擅自隱瞞姜御醫被撞死的訊息,今早又話裡話外的諷刺本軍長,想著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本軍長寬宏大量,也不和你計較。怎麼現在打發你到外頭辦事,還要打個電話過來,壞本軍長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