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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有人坐汽車來了碼頭大鐵門那頭,按喇叭叫人來給他開門。不一會,一輛汽車開到洪福號停泊的岸邊,便有兩個人影從車上下來,匆匆往洪福號去。晚上碼頭光線晦暗,宣懷風瞧不清車牌,也瞧不清車上下來的人的臉,但其中一人的身形動靜,卻有幾分熟悉。他不知不覺想到一個親戚,心便狠狠一抽。旁邊一隻手伸過來,把他冰冷的手握了,撫慰地緊了一緊。宣懷風強自鎮定下來,低聲問,&ldo;他也陷進去了嗎?&rdo;白雪嵐嘆了一口氣,說,&ldo;我原只盼著他只是貪點小便宜,如今他一現身,同謀的身份是確鑿無疑了。懷風,你要堅強。&rdo;宣懷風苦笑道,&ldo;這後頭四個字,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對我姐姐說了。&rdo;夜黑風高,汽車才不引人注目地開離碼頭。依然是先回到先前僻靜的小樓,換過衣服,換回白雪嵐常坐的林肯轎車。白雪嵐在車裡說,&ldo;如今城裡夜生活也多,跳舞的剛剛開場,不如我們先不要回公館,去哪裡疏散一下吧。&rdo;宣懷風說,&ldo;你瞧我現在,是可以疏散的樣子嗎?&rdo;白雪嵐柔和地注視著他,說,&ldo;你心裡不痛快,我是很明白的,這裡頭多少有我一分罪過。&rdo;宣懷風說,&ldo;他們要走這條路,不關你的責任。不過摻在裡面的白色東西,到底是幹什麼的?&rdo;白雪嵐說,&ldo;你要是信任我,現在不要問,過幾天就知道了。&rdo;宣懷風說,&ldo;我除了你,還能信任誰。&rdo;白雪嵐聽這一句,說得有一些苦澀悽惶,嘆道,&ldo;你過來,讓我抱一抱罷。&rdo;從前他說這種要求,宣懷風都是不理會的。今晚卻出奇的溫順,大概也是心裡乏累了,聞言便挪過來,在白雪嵐身上默默靠了,把半邊臉貼在白雪嵐的西裝上。白雪嵐回公館的路上,就這樣把手搭在他腰上,一直摟著他。輕柔的。彷彿摟著一根脆弱,但又令人溫暖的白色羽毛。年亮富半夜坐著汽車,趕到海關扣留船隻的北碼頭。他是海關負責稽查的處長,職責所在,也常常需要到這裡來,當然,在這裡權威是相當大的了。是以他的座駕,看守大鐵門的人都知道,聽見喇叭響,趕緊過來給他的汽車開門,笑著招呼道,&ldo;年處長,這麼晚還來辦公務?&rdo;年亮富哪有心思和這種不相關的人寒暄,冷著臉把頭一點,問,&ldo;今天扣了一條船,是大興洋行的,叫洪福號,停哪兒了?&rdo;看門的指了方向給他看,他就趕著叫司機開得靠近過去了。登上船,自然也是見著那看守的幾個海關兵,年亮富掏出處長的證件,幾個兵自然只有奉承的,當然也不敢膽大包天,問他為什麼半夜過來。年亮富把情況向他們問了問,知道有人來檢查過,倒有些擔心,不知道會不會恰好就查到了不該查的地方,追問著,&ldo;那個科長叫什麼?他們過來檢查了多久?都查了什麼地方?有沒有亂翻貨物?&rdo;那看守頭子懷裡正揣著西洋小鬧鍾,哪有不幫忙掩飾的,忙裝作很老實地回答說,&ldo;證件一定沒出錯的,我仔細看了的,但沒記住名字,大概那科長姓丁。這不是循例的事?所以他們也沒怎麼查,就在甲板上看了看,又順著樓梯往下拿手電筒晃了幾下,那麼一小會,哪有亂翻貨物的工夫。&rdo;年亮富冷笑道,&ldo;你們這種人,滑頭滑腦的,幹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難道我不清楚?那位丁科長我也聽過,慣會撈油水,等我得了空,打個報告叫人查一查才好。&rdo;那頭子訥訥地,低著頭不敢再說。年亮富認定了他們只是揩了油,那倒不在話下,反而放心下來。年亮富說,&ldo;既然已經檢查過了,那就沒有繼續扣留的必要。把人家船員都放出來,讓他們把船開走。&rdo;看守的頭子詫道,&ldo;今晚就開嗎?要不要等到白天?&rdo;年亮富板著臉說,&ldo;明天還有抽檢的船要扣下,你看看這碼頭,還有空位嗎?不懂就少多嘴。&rdo;他是貨真價實的處長,這些扣押船隻,稽查的事,按理也歸他管的。那看守頭子哪裡又知道別的。更不知道衙門裡頭釋放扣押船隻,有哪些公文,做哪些手續。看年亮富的臉色,知道他今晚心情是不好的,誰也不敢惹這個大人物,趕緊地按照他的吩咐去辦,把船員都放出來,又叫他們開船停回西邊商行慣用的碼頭去。 船長不想今晚就可以走,喜得對年亮富道謝,又說奉承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