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壬開了房門,走過去,把沙發上的白雪嵐的肩輕輕搖了搖。白雪嵐慢慢坐起來,問,&ldo;什麼事?&rdo;宋壬低聲說,&ldo;廣東軍那位來了,在外頭等著。&rdo;白雪嵐拿指腹揉著眉心,目光移到窗戶那頭,天還沒有大亮,窗簾垂下,透著外頭隱隱濛濛的光。白雪嵐皺眉說,&ldo;這才幾點鍾,病人還睡著。叫他們過一個鍾頭再來。&rdo;宋壬說,&ldo;我也這樣和他們說,他們口氣很大,說現在不讓他們看,往後也別叫他們看了。他孃的,這群王八蛋,真想和他們幹一架。&rdo;白雪嵐皺眉說,&ldo;這才幾點鍾,病人還睡著。叫他們過一個鍾頭再來。&rdo;宋壬說,&ldo;我也這樣和他們說,他們口氣很大,說現在不讓他們看,往後也別叫他們看了。他孃的,這群王八蛋,真想和他們幹一架。&rdo;白雪嵐冷笑道,&ldo;你還怕沒有和他們幹架的機會?算了,你去說,稍等幾分鍾,病人換身衣服就好。&rdo;宋壬出去了。白雪嵐從沙發上起來,到小盥洗室裡隨便捧了把手洗臉。回到病床邊,低頭挨近了瞅宣懷風的睡顏。不料一湊過去,宣懷風便把眼睛睜開了,兩人鼻子尖蹭著鼻子尖,倒像白雪嵐要做什麼壞事,被抓了現行。宣懷風淺笑著問,&ldo;你又要做什麼?&rdo;白雪嵐說,&ldo;這個又字,聽起來是在數落小孩子。&rdo;宣懷風說,&ldo;你還不是一個小孩子的脾氣?&rdo;白雪嵐說,&ldo;好罷,我是小孩子,我這個小孩子,要玩早安親親的遊戲。&rdo;笑著在宣懷風唇上親了一口,轉身又回到小盥洗室去,很快端了一個盛了溫水的銅盆來。宣懷風在醫院裡,常常享受他的服侍,不像往日那樣扭捏赧然,老老實實地接受了。一邊給宣懷風洗漱,白雪嵐一邊又問,&ldo;昨晚睡得好嗎?&rdo;宣懷風說,&ldo;睡得好極了。夜晚忽然變短了似的,才剛閉眼,一睜眼,就已經天亮了。恰好又看見你瞪著眼珠子,挨那麼近。&rdo;白雪嵐說,&ldo;看來你的病真的要好了。&rdo;宣懷風說,&ldo;但願如此。&rdo;白雪嵐說,&ldo;那個醫生今天又過來了,要給你把脈,揣摩斟酌今日用的藥方。人現在就在外頭等著。&rdo;宣懷風說,&ldo;你怎麼不早說?磨蹭這些時間。不該讓人家久等,快請進來吧。&rdo;白雪嵐說,&ldo;急什麼?你把衣服整一整。&rdo;宣懷風說,&ldo;是了,這病人服,睡得全皺了。&rdo;用手在衣服上撫了幾撫。白雪嵐卻伸手過來,幫他把衣領下那顆鬆開的紐扣給扣緊了,這才招呼宋壬讓外頭的人進來。房門開啟,展露昭快步搶在姜御醫前頭進了門。宣懷風看見這人竟出現在自己的病房裡,頓時變了臉色,轉頭問白雪嵐,&ldo;他來幹什麼?&rdo;展露昭賠笑說,&ldo;從前有什麼事,都算我不對。今天我是一心一意來做好人的,這一位姜御醫是我專程從外省請來,你的病,請他治保證是十拿九穩。&rdo;姜御醫就著展露昭的手勢,走過來,朝宣懷風點了點頭,又打量著他,滿意地說,&ldo;昨天那一劑藥,已試出深淺來了,很好。只不知道手臂上有沒有出疹子?&rdo;展露昭立即說,&ldo;那要實在地瞧一瞧。&rdo; 走到床邊,就要抓宣懷風的手去擄袖子。宣懷風猛地一掙,把手掙脫了,一雙黑瞳亮燦燦的,瞪得展露昭不能再有動作,凜然不可侵犯。宣懷風又把頭一轉,問白雪嵐,&ldo;你怎麼說?&rdo;白雪嵐沉默了一會兒,在床的另一邊,抓緊了宣懷風的手掌,沉聲說,&ldo;現在也只有這一位的藥有點效用。治病要緊,就當是為了我,你姑且忍耐一次。&rdo;宣懷風清脆如鐵石般說,&ldo;你一向想事透徹,這次卻犯了天大的胡塗。什麼叫姑且忍耐?不能忍的事,就一次也不能忍。如果說是為了你,那更不該忍。&rdo;甩開白雪嵐握著他的手,指著房門,對展露昭說,&ldo;這裡不歡迎你,請你出去!&rdo;展露昭臉上的笑有些不好看了,說,&ldo;懷風,為何不講道理?我們是來給你看病的,並沒有存一點壞心。你昨天病得那樣,要不是吃了姜御醫的藥,怎麼今天能這樣精神起來?就憑這一點,就能證實我的話不假。&rdo;姜御醫也說,&ldo;這位宣先生,其實要我們走,倒也容易。只是你這病症,如今只是看著好轉,還有反覆的,我們走了,你的病發作起來,會害了你的性命。醫者父母心,老朽實在不忍心看你自誤。&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