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飛燕說，&ldo;過去做什麼？我又不買。&rdo;張大勝說，&ldo;不買也瞧瞧。&rdo;說著，抓了小飛燕的手腕，就朝綢緞莊那邊去。進了綢緞莊，張大勝張口就對夥計說，&ldo;你們這裡，上好的真絲帕子，真絲圍巾，有沒有？&rdo;綢緞莊的夥計是最會從人衣服上看客人口袋裡的錢包鼓癟的，見兩個進門的人穿著極普通，不像是有錢的主顧，而且張大勝說話的口音，又明顯是外地人，不由就有些怠慢。那夥計杵著不動，只是臉上笑著敷衍，問，&ldo;客人到底是想買真絲帕子呢，還是真絲圍巾？那可是不同的東西，有講究呢。&rdo;張大勝有昨夜得的賞錢撐腰，存心想在小飛燕面前豪爽一回，對那夥計說，&ldo;真絲帕子要買一條，真絲圍巾也要買一條。我可是真的要買，你都拿出來，讓這位姑娘挑揀挑揀。&rdo;夥計把手往下一指，說，&ldo;喏，都在玻璃匣子裡呢。&rdo;張大勝往下一看，果然透明玻璃匣子裡面，放著好幾塊花花綠綠的帕子，只是並未展開，上面繡的花紋都看不真切。張大勝說，&ldo;拿出來看看。&rdo;夥計仍是懶懶的，笑著說，&ldo;真絲的東西矜貴，不耐髒。人人都要看，手指摸上去，幾個回來貨就不能賣了。我們店裡都是洋機器做的繡花，這樣一條最便宜的，也要七八塊錢。不怕說句得罪客人的話，不是我不肯給你拿，可要是弄髒了兩條，我一個月的活就白乾了。&rdo;小飛燕知道被夥計瞧不起，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很懊悔跟了張大勝進來，便對張大勝低聲說，&ldo;張大哥，算了，我們出去罷。別礙著人家做生意。&rdo;她不說猶可，這一說，可把張大勝的脾氣激出來了。張大勝說，&ldo;出去幹什麼？我是來買東西的，七八塊一條的破玩意兒，買不起嗎？&rdo;從口袋裡掏出一迭鈔票，啪地一下，拍在玻璃罩子上。夥計嚇了一跳，唯恐玻璃罩子給拍碎了。定睛一看，所幸玻璃罩子並未打碎，再一看，那一迭鈔票裡，有整鈔有零鈔，凌亂地錯迭在一起，雖不知其數目，但從表面上看來，至少有五六張一百塊的整鈔。不料這客人衣著雖普通，荷包倒也挺鼓。夥計知道自己看走了眼，忙賠笑道，&ldo;客人，為什麼生氣呢？您是有涵養有氣量的老爺，難道真和我這麼個賣綢緞的，不懂說話的人計較？您看，這不就立即給您拿出來。&rdo;一邊說，一邊拿鑰匙開了玻璃匣子，把裡面十來條真絲手帕和真絲圍巾都取了出來，麻利地一條條展開。張大勝板著臉不理他，轉頭對小飛燕說，&ldo;你挑。&rdo;小飛燕抿唇微微笑著看了他一眼，才走過去，一件件打量，不一會，就看中了一條真絲帕子。張大勝說，&ldo;你再挑一條真絲圍巾。&rdo;小飛燕說，&ldo;哎呦，我就只有一個朋友要探望，用不著兩份禮物。&rdo;張大勝說，&ldo;你再挑一條，管你送誰？反正我是送給你的。你叫我一聲張大哥，你就是我的小妹子，難道不許我送你一點東西？&rdo;他唯恐小飛燕拒絕，故意瞪起眼睛，作出很生氣的樣子。小飛燕心忖，看來他是誠心要送我東西的，不要反而拂了他的好意。我送一條真絲手帕給綠芙蓉，剩下一條真絲圍巾，我自己不必用這樣好東西，拿去送給姐姐倒不錯。如此一想，她就又挑了一條真絲圍巾。張大勝見她沒拒絕，心裡很高興，爽快地付了帳，和小飛燕走出街上來。小飛燕說，&ldo;張大哥，多謝你送我的東西。我可要去找我的女朋友去了。你回公館，見到宣副官，請給我帶一聲好。&rdo;張大勝說，&ldo;幫你帶好那是小事，不過宣副官不在公館，他生病了，在醫院住了好些天。&rdo;小飛燕驚訝道，&ldo;我出了公館，就住在姐姐那裡，竟是一點訊息也不聽見。宣副官得什麼病？病得重不重？&rdo; 張大勝笑道，&ldo;開始是病得很厲害，不過現在不打緊了。&rdo;小飛燕問，&ldo;你怎麼知道，你是醫生嗎？&rdo;張大勝說，&ldo;我不是醫生，不過我們總長說的話，從沒有不算數的，他說宣副官的病很快會好，必定很快就好。總長還說，過幾天等宣副官的病好些，就帶他回公館養著。你要是不放心，等宣副官回公館了，就去探望他罷。&rdo;小飛燕想到要是去白公館，就要見那厲害到極點的白總長，哪裡有這個心思，嘴上敷衍道，&ldo;只要宣副官的病快點好起來就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