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個孤獨的日夜，他抱著母親的枕頭偷偷哭泣，祈禱她回來帶自己一起走，天堂沒有噩夢，沒有疼痛，也不用整天打針吃藥……太陽穴突突直跳，大腦閃過一絲銳痛，記憶深處忽然冒出一系列斷斷續續的空洞的對話：&ldo;三千美金，不能再少了，他還是個雛兒……只是普通的感冒，水土不服，沒有什麼大病……&rdo;&ldo;給他打一針，儘快賣掉，別死在這裡。&rdo;&ldo;妓寨不肯收，他身份有問題，最近很多人在打聽他……處理掉吧，病成這樣連賣器官都沒人肯要的……&rdo;&ldo;混蛋別用搶，會弄髒地板，拖出去……隨便給他吃點什麼，吸毒暴死街頭的小孩子，連警察都不會多問……&rdo;&ldo;爹！爹你腫麼了？&rdo;空曠的迴音被稚嫩的童音打斷，朱燁猛的清醒過來，發現自己一臉的冷汗，右手死死捏著果鉗，用力之大連鉗柄都捏得變了形，手掌心被指甲刮破，正滲出血來。&ldo;阿燁你沒事吧？&rdo;唐一鶴也發現了他的異常，撐著椅子扶手站起來，&ldo;臉色怎麼這麼差？你最近是不是病了？還是舊病復發？&rdo;&ldo;沒，沒什麼。&rdo;朱燁竭力穩定著自己的聲音，&ldo;外公你坐，我沒事，大概是昨晚沒睡好，又有點暈機，喝點水就好了。&rdo;&ldo;爹喝水。&rdo;小葵花被他的臉色嚇到了，立刻端著杯子湊到他嘴邊，小臉露出恐慌的神色。朱燁想接杯子，手抖得厲害，便湊著他的手喝了一口，儘量微笑著道：&ldo;謝謝寶貝。&rdo;小孩關切地看著他，憂心忡忡道：&ldo;爹你是沒睡好嗎？那你以後別總是半夜打我爸了，還是好好睡覺吧。&rdo;&ldo;……&rdo;朱燁下眼瞼抖了抖，某些人叫床的習慣真是太討厭了，再攤上個耳力特別好的兒子，這簡直是災難！唐一鶴嘴角一抽，默默低頭喝參茶，假裝什麼都沒聽到。&ldo;爹你好點沒？&rdo;小葵花放下杯子，拿面巾紙笨拙地給朱燁擦乾淨手心的血漬，嘟著嘴吹了又吹：&ldo;痛痛飛走，全都飛走。&rdo;朱燁莞爾，眼睛不由得一酸。小孩兒折騰完一整套，到底直覺不對勁，又鑽進他懷裡，小胖胳膊緊緊摟著他脖子，嫩臉蛋在他脖子裡蹭來蹭去：&ldo;爹不怕，我永遠都在你身邊，不讓你當小白菜。&rdo;朱燁深呼吸，摟著兒子軟軟小小的身體，慢慢將眼睛裡的水汽壓下去，啞聲道：&ldo;乖。&rdo;唐一鶴無聲地嘆了口氣，墨斛這一招一點都不高明，可惜，他們誰也躲不過。晚餐過後，墨斛如願以償得到了外公大人的宣召，屁顛屁顛抱著一大堆東西來覲見，當然，屁顛屁顛什麼的只是他的心理活動，表面上看，他還是高階洋氣的魔尊大人。唐一鶴仍舊坐在壁爐前的椅子上，深沉銳利的目光看了他半天，才道：&ldo;墨斛，你這番苦心孤詣，我權當你都是為了阿燁和孩子。從前的事，我暫時擱在一邊。&rdo;墨斛心下大大鬆了口氣，面上不卑不亢：&ldo;謝謝老太爺寬宏大量，既往不咎。&rdo;&ldo;我可沒說既往不咎。&rdo;唐一鶴冷笑，&ldo;今後咱們走著瞧，若有一天你敢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我們新帳老賬一起算！&rdo;從前你都打不過我，現在我越來越強，你個老傢伙憑啥跟我算賬啊？墨斛在內心狂妄地吐槽著，不過看了看一邊面無表情的朱燁，又覺得老傢伙手裡握著老婆這個大殺器，一切都很難說。誠懇而低調地解釋：&ldo;從前我有很多對不起您的地方，實在不是我的個人意願，原因我跟阿燁都解釋過‐‐在突破第二重魔修之前，我沒有任何記憶。當然，現在我已經是個正常人……&rdo;說到這裡有點心虛，掃了一眼朱燁，見他沒有諷刺自己，膽氣稍微壯了一點，道，&ldo;所以您儘管放心，我一定會像愛惜自己性命一樣愛惜阿燁和我們的孩子。&rdo;事已至此，婚也結了，孩子也有了，木已成舟，多說無益，唐一鶴看了看朱燁，見他垂著眼瞼不說話，便知道他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墨斛的。唐一鶴陰沉沉看了墨斛半天，終於神色一軟，道：&ldo;坐吧。&rdo;說著指了指朱燁身邊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