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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病的很重,外傷只三四天就痊癒了,身體卻極度衰弱,精神恍惚,除了默野觸碰時他會流露出恐懼,稍微地躲避一下,其他時候幾乎毫無知覺,直到十餘日後才逐漸恢復了神智,只是沉默陰鬱的厲害,問他什麼都不回答,似乎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默野在隨後的一個多月裡很忙,每天都要接見從南方和東方前線回來的探馬、信使,他不放心韓緹,談正事總是把他帶在身邊,讓他在議事廳隔壁的耳房裡待著,或者乾脆把信函等帶回臥室處理。韓緹只有在看到他的信件,聽到他與將領的交談時,漆黑的眸子才會顯出有了一點焦距。八月的草原,天氣逐漸轉涼了,韓緹原本稍微好轉的身體又開始變壞,這時雲堡失守,庫莫奚阿會部的阿穆爾頭人親自掛帥,征討火堡,戰事一時如火如荼地緊張起來,默野不得已又出征了。入秋後,韓緹又開始經常吐血,整日昏睡不醒,針石罔效,郎中無奈之下便請斛律達替他準備後事。一個秋日的黃昏,韓緹忽然清明起來,執意要出去,斛律達便將他抱到廊下,放在躺椅上,自己倚在花架邊看著他。韓緹靜靜地坐著,天色漸漸轉暗,一時風起雲滅,霜色漸寒,他心裡的痛苦淒涼忽然如無邊的黑夜般將他重重包裹,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活著,也一直在強迫自己吃藥進食,可隨著身體一天天衰弱,他開始清楚的知道,縱然自己完成了拓跋澄交代的任務,恐怕也無法達成他們之間的交易了,這個身體不可能再捱得到次年的三月。天快黑盡的時候,起風了,斛律達彎下腰,剛想抱他回房,孱弱的手卻輕輕擋住了他的手臂,數月沒有開口的韓緹忽然平靜地說:&ldo;等我死了,麻煩你將我的骨灰送回長安,葬在我師父的墳邊。&rdo;他的聲音清冽動聽,卻帶著濃重的厭世悲涼的語氣,讓斛律達的心都絞痛了起來。夕陽最後一抹微光裡,他消瘦的面頰上,那俊美的眉眼美得就像一場夢,他面色很平靜,很淡然,彷彿他們談論的不過是別人的生死。恍惚中錯位的回憶又浮上斛律達的腦海,很多很多年前,那個剛滿十歲的男孩也是這樣躺在自己面前,靜靜地說:&ldo;斛律叔叔,我要死了,請你將我的骨灰葬在我孃的墳邊。&rdo;記得自己當時握著他冰涼的小手,說:&ldo;好的,等叔叔死了,也會請人把我葬在你和你娘旁邊,到了另一個世界,我還會照顧你們母子。&rdo;只差了一步……若是他活著,也該有十八歲了……不,不要再回憶起這件事了,斛律達蹙著眉,用力甩了甩頭,將韓緹抱起,回到了樓上的臥室。:故人來嚴歡離開默堡五日後,經過膠著的談判,默野終於答應了烏力吉的要求,和庫莫奚人簽訂了合約,向庫莫奚賠償了大批的牛羊和金銀財寶,庫莫奚人答應在入冬前撤出風、雲、火三堡的守軍。半月後,斛律達帶著一個百餘人的馬隊,護送著一輛黑色的馬車向火堡走去。嚴歡從默堡回到火堡後,一直在等待烏力吉的訊息。雖然他看起來淡定沉默,薛鶴卻從他漆黑燃燒的眸子,和快速消瘦的身體,知道他正受著煎熬。十五日後的黃昏,四騎快馬忽然在火堡南方飛馳而來,守衛計程車兵很快發現了他們,發出警告的響箭,那四人停了下來,隨後一個高挑的身影翻身下馬,走到火堡守衛大營前十餘丈處,伸出一雙細膩白皙的纖纖素手,取下頭上斗篷的風帽,敞開面上阻擋風沙的黑色紗巾,露出一張冷豔逼人,清麗絕倫的臉,略顯蒼白的面上帶著風塵僕僕的憔悴顏色。她輕啟朱唇,清泠的聲音不見的很大,卻穩穩地傳進了衛兵的雙耳:&ldo;請稟報貴部頭人,苗疆五毒教主何青鬟求見。&rdo;嚴歡聞訊趕出,看到何青鬟苗條高挑的身影,穿著孔雀藍的苗族勁裝,披著黑色的斗篷,牽著一匹黑色的駿馬向自己緩緩走來,她眼眸中含著無法言喻的狂喜與悲傷,柔黑的長髮在草原的疾風中如黑雲般翻卷飛舞,走到嚴歡面前,靜靜看著他,良久,唇邊綻開一個曇花初開般的微笑,柔聲道:&ldo;嚴大哥,四年不見,別來無恙?&rdo;嚴歡看著她風塵僕僕,微微帶著倦意的笑臉,一時心裡百味雜陳,道:&ldo;塞外苦寒之地,風霜淒冷,你怎麼來到這裡?&rdo;何青鬟看著他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四年不見,他黑了些,身材卻更加挺拔健碩,原本清秀的面容也更加剛毅果敢,塞外風塵和連年征戰讓他更加成熟睿智,站在柔然的夕陽下,他雖然依舊溫和內斂,平易近人,卻如同一尊神祗般散發著讓人迷醉的光芒。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嚴歡道:&ldo;何教主,你怎麼了。&rdo;何青鬟倏然驚覺,不由得面色微紅,道:&ldo;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