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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慶成問:&ldo;這是什麼地方?客棧?&rdo;夥計躬身道:&ldo;公子身體好些了?這處是娥孃的岐黃堂,專給道上的兄弟,以及葭城百姓治病的地方。&rdo;難怪有淡淡的藥味,李慶成餓得狠了,接過碗便吃,將桌上食物一掃而空,感覺又活過來了。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地躺了會,起身披上外袍,走出房去,步履仍像踩著棉花,不太踏實。藥堂外排著長龍,娥娘和幾名大夫在櫃檯後為病人把脈,看了李慶成一眼,溫言道:&ldo;公子出來走走,消食也是好的,別走遠了,外頭下雨,秋涼。&rdo;李慶成點了點頭,打量廳上愁容滿面的病人,當真是各有各的不幸,包括他自己。廳堂外的邊院,張慕捧著個海碗,蹲在廊前扒飯。不是娥孃的上司麼?也不伺候好點?李慶成心想,朝張慕走了過去。張慕帥氣的右臉朝著李慶成,聽到腳步聲轉過頭,又敏感地側過臉去。&ldo;你會說話的。&rdo;李慶成說:&ldo;啞巴,為什麼從來不說話?&rdo;張慕嘴裡滿滿的都是飯,咀嚼個不停,沒有回話。李慶成蹲下來,認真說:&ldo;啞巴,我得到北良走一趟,找我四叔。&rdo;張慕緩緩搖了搖頭,李慶成說:&ldo;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已經好了。&rdo;&ldo;方氏正在清洗朝廷,等開國老臣被她殺完,一切都晚了……&rdo;張慕放下碗,以筷子頭在泥地裡劃了個&ldo;四&rdo;,又在上頭打了個叉。&ldo;你的意思是。&rdo;李慶成道:&ldo;他不會管?&rdo;張慕點了點頭,捧起碗繼續吃。李慶成說:&ldo;不可能!他放任方家,對他有什麼好處?&rdo;張慕不回答,李慶成起身站了一會,跑出後院,翻身上馬。張慕猛地一驚,李慶成說:&ldo;走?去北良。&rdo;張慕蹙眉,李慶成不再多說,毅然撥轉馬頭,在細雨中馳出岐黃堂,辨出道路,朝北面馳騁而去。奔馬漸遠,張慕追了出去,廊前剩下沒吃完的半碗飯。李慶成冒雨趕路,在雨地中足足馳了半天,馬蹄濺起漫天泥水,他在身上搜檢,尋出一個玉佩,一枚金鎖,一個方青餘送的銅魚,把銅魚收好,金鎖當成銀子。雨漸大,張慕在雨中疾奔而來,不即不離地跟著李慶成。李慶成一直未曾發現,他逃出京城後,連著三天空腹,藥下肚後未曾調理身體便再次趕路,虛弱無力。路過西川與西涼的界山時,天地間下起了暴雨,雷鳴電閃,漆黑一片。李慶成在界碑前駐馬許久,最終失去了所有力氣,緩緩側倒下去,摔在水裡,失神的雙眼看著天空喘息。張慕從一棵樹後走出來,把太子再次抱上馬,調轉馬頭回西川。這一次的淋雨是致命的,李慶成積寒、心憂、病癒後再次跋涉,令他發起了高熱,娥娘針石與藥敷,妙手回春,終於把他救了回來。一場大病後,李慶成再睜開眼,什麼也不記得了。&ldo;你是誰?&rdo;李慶成茫然問:&ldo;這是哪兒?&rdo;張慕呆呆地看著太子。李慶成支撐著起身,看看張慕,又看娥娘,目光呆滯:&ldo;我怎麼會在這裡?&rdo;娥娘道:&ldo;鷹哥?你怎能讓他雨天就這樣出去?!&rdo;張慕的聲音生澀,咬字不清:&ldo;我關得住他一時,關不住他一世。&rdo;娥娘無法再說什麼,收拾銀針出房。張慕靜靜看著李慶成,李慶成也看著張慕,二人在寂靜的房內對視了足足一刻鐘。李慶成的眼睛清澈,連日深鎖的眉頭已舒展開來。李慶成疑道:&ldo;你叫什麼名字?我記得你是……很熟悉的人。&rdo;張慕取過桌上的一個小銅魚,李慶成伸手來拉,摸了摸張慕溫暖寬大的手掌,又摸手掌上的銅魚。&ldo;記得麼?&rdo;張慕問。李慶成茫然搖頭,張慕轉身取來一把劍,是方青餘的&ldo;雲舒&rdo;。李慶成:&ldo;這是什麼?&rdo;張慕:&ldo;劍,這個呢?&rdo;李慶成搖頭。張慕放下刀劍:&ldo;都不記得了?&rdo;李慶成伸手去摸張慕的臉,張慕不動,沉默坐在床邊,任太子發涼的手指觸到他臉上的紅痕,過了很久很久,李慶成問:&ldo;你的臉,發生何事,能好麼?&rdo;&ldo;小時候咱們在一起,被火燒的,你都忘了。&rdo;張慕說。 皮影戲 …黃昏,延和殿上的紅鸞有若大團的,燃燒的火。大學士手邊的茶已涼了,起身道:&ldo;皇上?&rdo;李效陷入了漫長的沉思中,大學士道:&ldo;老臣腰骨近年不太好……&rdo;李效道:&ldo;來人,送先生回去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