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熱鬧,樂安寧快將嗓子咳冒煙了,也傳不到內間去。
施窈掀了簾子,剛巧撞見施明瑋趴在床上,揪住一個跪在床下的小丫鬟,扒了人家的半邊衣裳,惡狠狠咬小丫鬟的肩膀。
一直咬出血才鬆開血淋淋的牙齒,換個地方繼續咬。
驚懼的小丫鬟滿面淚痕,慘叫連連,想躲不敢躲。
施窈止住上前阻攔的腳,像個大家閨秀似的,轉身,捂眼,放聲尖叫:
“啊——來人啊,救命啊!二哥哥瘋了!二哥哥吃人肉啊啊啊——”
她一面尖叫,一面朝外逃跑,撞到樂安寧身上,與樂安寧雙雙倒地,不等樂安寧叱罵,便連滾帶爬繼續逃。
樂安寧先是被眼前的畫面衝擊得眼睛疼,唰地眼淚流,又被施窈的尖叫吵得耳朵疼。
施明瑋沒料到施窈會來,忙忙丟開小丫鬟,朝外一瞧,便見施窈撅著屁股爬過門檻,模樣狼狽而滑稽,又見自家媳婦一陣風似的衝過來,高高揚起手。
啪!
狠狠一巴掌扇在那被咬的丫鬟臉上,哭腔罵道:“小騷蹄子,我一會兒不在,你就躲房裡勾引爺們!你怎就這般下賤,沒了男人不能活了是嗎?”
施窈驚呆了!
樂安寧是眼瞎了嗎?
跪著的小丫鬟,本以為二奶奶回來,自己便得救了,卻不想先挨個巴掌,被扇倒在地,又被罵勾引二爺。
她抖如篩糠,嬌小的身子蜷縮著跪在地上,宛如一隻沒有刺的刺蝟,遇見一對前後包抄她的黃鼠狼。
她試圖解釋並告狀:“二奶奶誤會奴婢了,奴婢沒有勾引二爺,是二爺……”
啪!
又一個巴掌扇過來。
樂安寧指著她,疾言厲色罵道:“你若不勾引二爺,二爺能看上你這等腌臢醜物?”
施窈看看樂安寧猙獰的臉,美人猙獰起來,仍是猙獰美人。
突然明白樂安寧打人罵人的邏輯了。
小丫鬟自知再辯解不能,一個勁兒磕頭求饒。
兩個巴掌豈能消了樂安寧的火氣,因突地記起施窈在場,唯恐施窈看了她的笑話,這才強行掐了怒火,喚人帶小丫鬟出去,交給國公夫人發落。
全程施明瑋沒吭聲,只齜牙笑,嘴唇牙齒上染血,像個嗜血的惡魔。
笑得讓人想給他幾巴掌,把那笑容打落。
待樂安寧處置完了,他拿帕子擦了嘴上的血,朝樂安寧伸手,心疼地說:“二奶奶過來,給爺瞧瞧,仔細打疼了手。”
樂安寧便坐過去,盈盈水眸委屈地泛著紅,擰了他兩把,這才把手給他,含淚說:“使的力氣大,腕子疼。”
“可莫是脫臼了。”施明瑋輕輕吹了吹,碰了碰,聽到樂安寧噝的抽氣,便喚人去請郎中。
趁著等郎中的功夫,施明瑋朝施窈招招手,似笑非笑道:“二妹妹怎地來了?難不成是來興師問罪的?”
這傢伙可真是有恃無恐啊。
施窈一步一挪走過來,這一刻,彷彿她代替了那個小丫鬟的角色,成了一隻被黃鼠狼夫妻包圍的刺蝟。
只不過,她有刺。
“二哥哥,我是來探病的。你可好些了?”施窈站定在三步遠的地方,小聲地問。
“站近些,哥哥又不會吃了你。”施明瑋笑道。
施窈又走近些,佯裝驚懼:“二哥哥……”
施明瑋打斷她的話,笑眯眯問:“二妹妹方才看見了什麼,喊了什麼?”
施窈連忙搖頭,生怕搖晚了,施明瑋夫妻倆打她一個。
這倆夫妻都不是好鳥啊。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帶來的人少,可打不過棠溪院上下幾十號人。
“我什麼也沒看見,喊了什麼也全忘了。老太太使喚我來探望你,如今見二哥哥生龍活虎,我便放下一萬個心。時辰不早,我這就去探望七哥哥、八哥哥去,早些探完了,早些向老太太交差。”
說罷,她轉身便走。
施明瑋喝道:“急什麼?”
施窈站住腳。
施明瑋掐著慢條斯理的腔調道:“二妹妹還是早些認清自己個兒的身份為好,離珠珠遠些,莫要跟她爭什麼,無論你爭什麼都是爭不過的。這回讓你逃過了,若你不識相,下回可沒這好運了。”
施窈頓了頓,朝外走去。
施明瑋得意地揚起唇角,卻見施窈踏出門檻,撥起簾子,頭伸回來,甜甜地笑著對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