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家人紛紛吃驚地看向施明楨,皆是不敢置信。
施明楨臉色煞白,跪伏在地的身子搖搖欲墜,不敢抬頭面對家人的失望,啞聲道:“罪臣接旨。”
陶籽怡委頓在地,滿臉茫然,怎會這樣?
前世……前世施明楨經商一事,不是沒有御史彈劾,但那是很久之後的事了,有做皇后的施明珠和權傾朝野的施家頂著,大臣們頗有微詞,卻拿他無可奈何。
她根本不知道施明楨這麼早開始經商。
太夫人顫巍巍地指著施明楨:“你糊塗,你糊塗啊!”
施家人不曾料想,老太監秦順又拿出第三道聖旨。
聽到聖旨中提到“施齊氏”時,大家心裡咯噔一聲,不約而同瞥向齊婉。
齊婉一個內宅婦人,能闖什麼禍,闖到皇帝的面前?
“……施齊氏指使奴僕利用嫁妝鋪子經商,仗勢欺壓同行……為父兄買官賄賂朝廷官員……
其夫施明纓有失察之責,責令施明纓即日起罷黜所有官職,永不錄用,其夫人齊氏褫奪誥命,沒入商籍,子孫三代不可科考,並罰抄沒私產,欽此!”
齊婉又驚又悔,伏在地上泣不成聲:“罪婦接旨!”
老國公再度上前接旨,顫顫巍巍的,顯出老態龍鍾之相。
秦順不忍心,溫聲道:“老國公,皇上還是念您的好的,彈劾三公子和五少夫人的摺子,前幾日,每天能攢一大摞。因您壽辰在即,因此全都留中未發。”
老國公託著三道聖旨,朝皇宮方向施禮道:“多謝皇上隆恩浩蕩!老臣愧對皇上……”
話未說完,悲從中來,猝然落了兩滴淚。
他忙抬袖拭去,強笑道:“叫公公看了笑話。公公車馬勞頓,請入內吃杯茶。”
秦順推辭道:“宣了聖旨,雜家還要回宮覆命,不敢久留,多謝老國公盛情。雜家告辭!”
大管家忙上前送人,封了紅包。
施家人這才陸陸續續從地上爬起來。
施明纓不顧屁股有傷,蹬蹬兩步來到齊婉面前,揚手給她一耳光,罵道:“我們施家是少了你吃,還是少了你穿,你為何要去經商?為何如此坑害我?”
仕途斷絕,從朝廷命官降落成商籍,施明纓怒不可遏。
傅南君上前攔在齊婉面前,冷冷道:“五弟,五弟妹的嫁妝有多少,我們看在眼裡的。
她要做也只是做些小買賣,成不了大氣候,更入不了皇上的眼,叫皇上紆尊降貴,親自下旨罰她。落這個結局,說到底,是你連累了她。”
傅南君猜測,是御史調查施明楨經商時,順手查了施家其他人,才查出齊婉的。
不過,施家人心虛,施明纓是坑害四皇子的主謀之一,只當皇帝知道真相,隱而不發,給施家體面,但肯定不會放過施明纓。
至於另外一個主謀施明奎,已是廢人,方才逃過皇帝的降罪。
施明纓梗著脖子,忿然盯著齊婉,顯然心裡知道是自己連累齊婉,但面上絕不會承認是他的錯,反而認定是齊婉用嫁妝開商鋪,才連累他罷官。
齊婉捂著臉,滿眼是淚。
重生了又如何?
重生了就會變得更好嗎?
她想起前世罵了十幾年的小兒媳婦。
其實小兒子娶繼室之後,她便不該再提前一個媳婦的,她一直罵她拋夫棄子,忘不了她,不是因為恨兒媳婦,而是因為,恨自己。
恨自己懦弱。
羨慕兒媳婦和離的勇氣,嫉妒她斷舍離的果決。
她繞過傅南君,狠狠一巴掌扇在施明纓的臉上,恨聲道:“這一巴掌還給你!施明纓,既你認為是我害了你,那我們和離!”
家人們全在場,施明纓惱羞成怒,揚起手,但大嫂傅南君又攔在齊婉面前,他不敢打大嫂,咬牙恨恨道:
“和離?你休想!我要休妻,休了你這個害群之馬!”
齊婉點點頭,淚珠子成串掉落:“也罷也罷,休妻也好,早早離了你這個沒擔當的男人!”
老國公突然出手,毫無預兆地一腳踹倒施明纓:“沒出息的東西!你若敢休妻,我們施家族譜上便沒你這個人!都回院子去,等禁軍來查抄非法私產!”
說罷,他扶著太夫人,先回甘祿堂。
鎮國公哀哀喚了幾聲父親,老國公都沒理會,太夫人有氣無力道:“叫你父親有什麼用?想想怎麼與你二弟交代吧。”
鎮國公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