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迎面拂來,夾雜著淡雅的蓮香,柔柔地拂過臉頰,玉絮心間煩悶悲傷的陰雲散了些。
見她眉頭舒展,白霄面色柔和下來,將別在腰間的竹笛取下,放置唇邊,指節飛舞,婉轉清亮的笛音隨風飄蕩。
仲夏的早上,金陽冉冉升起,四射的金光像張大手撫摸著大地,四面透風的水榭裡,眼罩白布,一身素服的少女身後立著個高挑挺拔、氣宇軒昂的白袍男子。
嫋嫋笛音自他唇邊傳來,男子閉目,如痴如醉。四下靜謐,唯有風送來的笛聲。
一曲畢,他收回竹笛,俯低了點身,漆黑鳳眸綻放著細碎的光,問身前的少女,“曲子如何?”
“自是極好。”玉絮點頭,又誇了句,“如聽仙樂,白公子才學了得。”
“林姑娘謬讚了,恐怕白某當不得‘仙樂’二字。”
嘴上這般說,雙目中的光芒又更亮了些,墨色長眉飛揚。
“多謝白公子的曲子。”玉絮微微頷首。
“無事,即興之作罷了。”白霄道,“霄只願姑娘能看開些,別傷了身。”
“謝謝。”
之後兩人不再言語,又吹了會兒風,微風吹亂了玉絮的鬢髮,吹走了她的心浮氣躁,撫平了她的心傷。
須臾,玉絮表情淡淡,語氣清冷道,“白公子,送我去靈堂吧。”
“你……”白霄目光移到她眼睛上,很是擔憂。
玉絮知他所想,道:“無妨,我已經調整好了心態。”
義父義母愛她如斯,為她做了這麼多,她總不能連給他們守靈盡孝,送他們一程都不吧?
“你且放心,送我過去吧。”
“……好。”
既是玉絮所願,他自會成全她,大不了讓何醫師隨時在旁邊照看著,且靈堂上的其他弟子也都是學醫的,絕不會讓她出事的。
白霄推著玉絮離開花園,穿過月洞門往西院走,來到正堂,此時正堂貼滿了輓聯,掛著白綢,白燭幽幽,一片蕭瑟悲寂。
姬楨幾人見玉絮來絲毫不意外,畢竟玉絮是師父師孃最疼愛的義女,她若不來,他們才該氣憤了呢。
白霄有力的大手扶著人離開輪椅,攙著她輕輕跪到事先備好的蒲團上,而後吩咐自己的人去尋何醫師來。
自己也同玉絮一塊兒跪下,燒了點紙錢,敬上三炷香,算是多謝那段日子在神醫谷受到的照拂。
姬楨過來給玉絮披上了麻黃孝服,又寬慰了她幾句,“絮兒莫太傷心,身子要緊,眼睛要緊,別又再把眼睛哭出血了。”
“多謝大師兄,絮兒都明白。”玉絮悄聲謝過。
何醫師很快過來,他上了年紀,白霄命人備了個小凳,令其坐在一側照看玉絮。
之後玉絮全程默默跪著,安安靜靜地燒紙錢,面色寡淡。
守靈三日,準備出殯。
前頭的道士高唱輓歌,念著經文,為三人的靈魂指引,雪白的紙錢撒了一路。
身後抬棺的送葬隊伍足有幾百人,都是凌谷主的親朋好友及救助過的人。
埋葬點山路崎嶇,玉絮不便坐輪椅過去,是阿玲揹著她去的。
玉絮看不見,只聽阿玲說,義父義母是合葬在同一口棺材裡的。
生同衾,死同穴。
願來世,義父與義母還是恩愛夫妻。
:()與君情深緣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