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野花在暗黑中衰敗,森林裡的夜鶯啼叫著飛遠了,一夜匆匆而過。天色微亮,晨曦將冷,鋪天的閒言碎語在四鄰八鄉席捲,眾說紛芸:
你們會相信一個弱女子能救下她麼……
肯定是被強盜們睡了……
要麼就是被這麼多少玩玩被拋棄了…
一個落入狼窩裡的黃花閨女,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他們翩翩的聯想,令得還暗自慶幸的她一瞬間心沉湖底。她忍住內心的悲屈,百般的解釋著,說是杜三娘救了她。
她聲淚俱下,殷殷而泣,可是根本就沒有人會相信她的話。他們狐疑的目光落在杜三孃的臉上,充滿了鄙視和嘲諷。
一個流落風塵的柔弱女子,自己都處境艱危,又憑什麼來救人於危難呢?
一時人人唾棄。
趙疏桐做夢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滿以為逃了回來,便春暖花開,一切安好。
她強忍著別人指指點點的屈辱,像受傷的野獸一樣躲回家裡,渴盼著會得到家人的關愛,可最終家裡的人也是冷眼相待,也同樣懷疑著她清白的時候,她才傷心欲絕,天天以淚洗面。
別人不顧她的感受,那是與她無親無故,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做父母做兄弟姐妹的,又怎麼可以這樣質疑她呢?
一時親情哀竭,心如死灰。她愈來愈孤寂,生活就象枯草一般,從此再無一點生機。
這個時候,只有她的救命恩人杜三娘從不會嫌棄,與她同病相憐,每每以與慰之。她伏在三娘溫暖的懷裡,淚如雨下:“三娘,我好苦!”
三娘摟著她,哀婉而嘆:“妹子,一個人在世上,做不到人人憐愛,只要我們問心無愧就行。”
她又說:“就象我,只是一個賣笑的女子,可又有誰會相信我只賣笑不賣身呢?沒有人相信,我也不要別人相信,因為我是為自己活著!”
是啊!背上行囊,宛如過客,放下包袱,才是真的自我。“…我為我而活!”她記住了三孃的話。從此,她與杜三娘成了閨蜜中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姐妹和親人。
杜三娘大她兩歲,她認了她做姐。再後來,她們形影不離,相依為命,親密無間的感情卻發生了微妙微俏的變化。
因為她覺得,姐姐杜三娘竟然愛上了她,而她也在心底深深的愛著杜三娘。從那以後,她們互相依賴,誰也離不開誰。
白天花園裡一起學唱描紅,兩情相悅;晚上香羅帳內相擁而眠,無限旖旎。她依偎在三孃的溫柔懷裡,感受著對方的體溫,說:“姐,我們永遠不離不棄,一起白頭偕老,可好?”
杜三娘望著她,愣了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我們可是兩個女人,難道你不怕嗎?”她毫不猶豫的道:“只要和姐一起,我不怕!”
杜三娘輕輕撫摸著她的臉,終於點點頭,說:“嗯,姐除了妹妹,誰也不嫁!”
她們的手,在對方光滑細膩玲瓏剔透的身體上肆意的滑動,肌膚顫動的感觸,每一分輕微的指間柔情,都讓彼此心醉神迷。
她甚至還突然發現,彼此的身體,竟是如此的曼妙聖潔,如此的完美無瑕,似乎已再不可容許存在有男人的汙點。
那一刻,她們體會到了彼此生命中從未有過的激情和幸福!但可惜的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紙終究包不住火,兩個女人的愛情又算得了什麼?
似紙般蒼白,如火般焚煙。一切有跡可尋,卻超乎了它的世俗。於是,她們成了傷風敗俗、人人唾罵的不世罪人。姐以欲不生,而我以欲不容。
“看看,這就是那個趙家的變態女兒,真是丟人啊!”
“據說她不和男人睡覺,卻偏偏天天和一個女人睡在一起……”
“可不是嘛,那個女人據說還是一個biao子呢!”
“嘖嘖,真看不出趙家的女兒是這樣的人……”
“不過也是,一個婊子,一個破鞋,也正好般配呢!”
“……”
一時家門家外,吐沫如驚濤駭浪一般,淹沒了傷春悲秋。屋後竹林的老鴉隨波逐浪,像是尖聲叫喚著:“婊子,婊子,丟人,丟人!”
以致稚童們看到她,都拿起小石頭扔她,朝著她做著羞羞臉,毫無忌憚的取笑她。
他們一邊笑,一邊唱:趙疏桐,趙疏桐,白天匪窩做新娘,夜晚花樓滾明堂,聲聲恩人騰細浪,趙家女兒立牌坊……
趙疏桐心如死灰。她爹覺得她這是丟盡了趙家的臉,氣得不行,終於把她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