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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若是早知沈槐序會變成這副陰森模樣嚇她,姜芷妤幼時便狠心讓蘭茵姨將那梅子樹砍了,也好過此時這般,渾身打顫。

委實太過丟臉!

沈槐序目光沉沉的盯著門口的人,他不知如今幾年,也不知自己分明凌遲而死,怎的又活。但他認得她,姜芷妤。

世人皆道他奸佞,唯恐避之不及,空惹禍端,偏她,念著少時情誼,替他斂屍,將他血肉模糊的斷肢殘骸安葬,立了碑文,無他,唯沈槐序耳。

“沈!槐!序!”姜芷妤抬著下巴,色厲內荏的訓斥道,“嚇唬我做甚!看看,窗欞不撐,門也不敞,半分熱乎氣兒都沒,還這幅鬼樣子,你幾日沒梳洗了,都臭了……”

聲音清脆,偏生絮叨。

“怎的不說話?又想趕我?”姜芷妤說著,聲音卻無端低了,她沒見過沈槐序這般模樣,委實、委實有些嚇人。

“江小魚,”良久,沈槐序聲音沙啞的開口,“你不怕嗎?”

姜芷妤覺得自己的名兒很是好聽,她是阿孃阿爹的頭生女兒,凡事佔了個長,那便是拔了尖兒,她的名字可是貴人賜的。

可偏沈槐序這混賬,每每都喊她江小魚,讓人嫌棄的緊。

只是,此時姜芷妤卻是無心計較這個,她歪了歪腦袋,視線落在他身前地上,脆聲道:“不怕啊,你有影子。”

沈槐序順著她的目光瞧去。

日頭正午稍偏西斜,榻前有一團黑漆漆,他的影子。

世人分辨鬼魂與人,太過粗糙,以影斷人。與那以皮囊分辨人心,又有何異?

誰又知,他這張臉之下,究竟安了顆什麼心。

半晌,沈槐序忽而扯了扯唇,與門口的姑娘道:“將飯菜給我端來吧。”

姜芷妤頓時沒好氣,憤憤道:“你是大爺啊,還要我伺候?”

話雖這般說,卻是邁了進來,只沒給他端去跟前,她絲毫不遮掩對沈槐序的嫌棄,“梳洗了才能吃,否則別想用我家碗盞筷匙。”

沈槐序是昨夜活過來的。

雷電交加,院中老樹枝葉搖曳,他活像是躺在陰溼棺裡。

臨死前那割肉剔骨之痛,他連手指都抬不起來,便是重得了這血肉骨身,也渾身活似壓了千斤頂,動彈不得。

那是恐懼,對那場死刑的恐懼。

姜芷妤瞧他未動,剛想雙手叉腰兇他,但見他那副行將就木的架勢,突然又洩了氣。

罷了罷了。

沈槐序自生來就沒了爹,如今連相依為命的阿孃也沒了,縱然旁人惋惜,也替不得他喪母之痛,她就慣著他些吧。

就一點點,姜芷妤心想。

涼水浸過帕子,姜芷妤替他擦擦臉,又擦擦手,將飯菜端了過來,放在木凳上,“吃吧,我也就伺候你這一回,日後都莫想。”

小姑娘嘴硬心軟。

前世活著時,沈槐序守孝三月,辭別巷子裡的叔伯嬸孃,毅然北上進京,那時,姜芷妤分明是哭紅了眼,嘴上卻咄咄逼人的說,走了就莫要再回來

沈槐序至死也沒再踏入故土,可她卻孤身一人去上京,替他收了屍骨。

沈槐序心裡嘆息一聲,抬眼,卻是分外不要臉道:“那你可否餵我?”

聞言,姜芷妤立馬柳眉橫豎,叉著腰罵道:“好你個沈槐序!登徒子,竟是這混賬胚子,還敢讓本姑娘餵你用飯!莫說是你,便是王府的主子都不敢使喚姑奶奶!”

她氣得不輕,卻是見沈槐序淡瞧著她,幽幽道了句疼。

姜芷妤往他手上瞧,抬著下巴告誡他:“半寸傷口都沒,哪裡就疼了?少扯謊唬我。”

沈槐序不說話。

姜芷妤伸手去抓他手腕,想要瞧得仔細些,手剛碰著,卻是見這人狠狠一顫,霎時白了臉,唇無血色。

“你、你怎麼了?”姜芷妤委實被他嚇著了,眉眼間有些急色,不及多問,掀開了他的衣袖,“你到底是哪裡疼,我怎瞧不見傷處?”

重生一事,如荒誕怪事,沈槐序自不可說,便也說不得這一身要命的疼。

“我好餓。”他半闔著眼皮,疼得渾身發顫,要緊的牙根都在打顫。

姜芷妤只當他又在戲耍她,哼了聲,站起身,“莫要做戲了,我都瞧出了,你就是裝的。”

她說著往外走,“我回家吃飯了,你吃完自個兒把碗筷給我送回來。”

沈槐序疼得視線模糊,那道鵝黃嬌影漸漸模糊……

“沈槐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