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面露焦灼之色,但裴元珩恍若未聞。
笑話,上了他的船哪那麼容易下去?
丁蒙已經在催促裴元珩細說他要如何改賬目了,戶部用了這麼多年的記賬法,有時候丁蒙也難免覺得不好用,但又想不好要如何改,而且他與田豐的身份有限,不宜牽頭做這些事。
裴元珩找小二拿了紙筆:“眼下朝野用的都是三柱結演算法,雖然也能計算財物增減與結存,但是結算方式未免過於簡單,並不能區分上期與本期的區別。”
田豐有點不爽,他們戶部用的法子怎麼就不能用了?
伸頭一看,原是裴元珩在在紙上寫收入、支出和結餘,結算便是以“入”減去“出”等於“餘”作為基本公式。
裴元珩:“拿倉部舉例,上一任倉部郎早就落網,倉部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由戶部其他官員代管,近來才交到本王手上。若是按照此法計算,所謂的“餘”也包括上一任之前的盈餘,亂七八糟加在一塊,誰能區分新舊兩者兩者的政績?”
換成四柱結演算法,便能明確計算時間,裴元珩唰唰幾筆寫了下來——四柱分別是舊管、新收、開除與實在,即上期結餘、本期收入、本期支出及本期結餘,從中衍生出四柱平衡公式與四柱差額公式,對於比較財政收支的效果更加顯著。
裴元珩早就看戶部的賬目不舒服了,不過,記賬方式的改變不能一蹴而就,應當符合如今世情。他倒是有更精確的法子,譬如後世的龍門賬,但貿然從單式記賬轉變為複式記賬,未必能有多少人理解,裴元珩不準備一口吃成個胖子,他只希望跟上一任倉部郎完全劃清界限,免得後面又有人歪纏,順便再整理整理朝廷上下雜亂不堪的賬目。
田豐本來還一臉牴觸壓根不想聽,結果盯著紙上的公式看看看著便沒了聲兒,身體不自覺地朝晉王那邊傾倒。
丁蒙推搡了兩下都沒能將他推走,嫌棄地讓開了原本屬於自己的位置。
煩死了,晉王明明一開始只想招攬他的,這個四柱結算肯定也是想說給他一個人聽,田豐這個討人嫌肯定只是附帶的。
田豐已經完全注意不到丁蒙了,目不轉睛地看著紙上的等式,腦子越來越清明,而後忽然抬起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
丁蒙吃痛地慘叫一聲:“你抽風啊?”
田豐低頭一看,面帶歉意:“實在不好意思,方才沒看清。”
丁蒙:“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報復我早上讓你出頭替晉王分辨。”
田豐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隨即直起了腰,正氣十足地道:“即便你不開口我也會替王爺說話的,王爺替戶部解決了這樣大的難題,戶部上下理應為王爺分說。”
說完又將紙往裴元珩身邊推了推:“不過這四柱結算事關重大,王爺不妨多講一講?”
身在戶部,田豐很難拒絕這樣新奇的記賬法,他敏銳地察覺出這一套公式大有可為。興許不久的將來,整個大楚的記賬方式都會未之變化。這絕對是一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改變,而且還得從戶部開始推行!若是晉王肯帶著他們倆,沒準他們二人還能名垂青史!
田豐已經忘記了要與晉王保持距離了,他順著從前丁蒙的思路往下想,自然而然地說服了自己。他跟晉王這是君子之交,若是旁人多想,那肯定是他們自己齷齪。退一萬步來說,即便他們交往真的比旁人密切,那也是因為公務,他身為戶部侍郎跟倉部郎交流公務還有錯?
便是到了太子殿下跟前,他田豐也是毫不心虛的。
這一點正中裴元珩下懷。他看出了趙謙有意躲避今日的朝會,既然趙謙不好攻略,那趙謙的左右手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有了這兩位侍郎的支援,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必然能順利許多。
三人討論片刻後,丁蒙已經開始琢磨奏書要如何寫了,甚至已經給裴元珩上次弄丟戶部賬目找好了藉口。沒準晉王是覺得他們戶部的稅糧賬目太差勁了,所以才決定毀了出氣,雖然偏激了些,但是誰讓人家有才呢?至於從前做的那些蠢事——那必然是晉王藏拙了,再沒有別的原因。
有他們幫襯,裴元珩的奏章很快便完成了,晚上交與二人潤色一番,等到便進宮了。
裴元珩從前進宮皇上都懶得見他,但是鑑於上回御史臺冤枉了人,皇上便沒叫人攔著,直接放進來了。
見到人後,皇上便跟鄭厭道:“你先去偏殿整理卷宗,辦完撂那兒就行了,朕抽空會去看的。”
鄭厭應下,臨走前看了看晉王一眼。
今兒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