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鬼臉猙獰可怖,但畫完之後,於白丘的臉上反倒是顯現出詭異的笑容。
這女子似乎對自己的傑作頗為滿意,她臉上也露出些自得的笑容。
接著她又從衣袖之中取出一個小罐子,倒了點灰色的粉末在於白丘額頭上那個血洞之中。
也就是十數個呼吸,於白丘額頭上的這個血洞之中居然長出了一個灰色的蘑菇。
“成了。”
這女子自言自語了一聲,對著院外招了招手,院門悄無聲息的開了,那院門上的黃色道符被細細的白影壓著,始終沒有動靜。
院門開了之後,走進來一個老漢,手裡牽著一條白狗。
這條白狗很壯碩,比一般的狗要大出很多,但走起來卻瑟縮,好像見誰都很恐懼的模樣。
這老漢帶上院門,徑直走進伙房,然後拍了拍狗頭,示意它去吃於白丘額頭上長出的那個蘑菇。
這條白狗眼中露出哀求之意,但老漢看著它只是冷冷一笑,這白狗頓時渾身發顫,馬上走上前去慢慢將那個灰色的蘑菇吃了下去。
吃下蘑菇的白狗馬上在地上痛苦的打滾,口中不斷吐出灰色的泡沫,但是這女子和老漢卻是嘶的一聲,好像渾身舒爽,吸得了什麼靈丹妙藥一樣。
老漢就在鋪好的地鋪上坐了下來,隨手又從衣袖之中掏出幾團泥垢般的東西,捏出了幾個泥人。
那條白狗還在吐著沫子痛苦,他卻是已經用一把小刀一劃,在白狗身上劃出條血口。
按理來說,哪怕是白狗,也是陽氣十足,但這條白狗流淌出來的鮮血卻是墨綠色的,而且陰氣深沉。
這老漢用泥人沾了墨綠色的狗血,又唸叨了幾句,幾縷真氣在泥人身上一裹,就往外丟了出去。
這些一寸來長的泥人就像是活了一樣,搖搖擺擺的跑上了牆頭。
女子這時候看著院門上那張黃色道符,輕笑起來,道:“師傅,長安城裡的這些道士手段看上去也一般啊,等會要不要…”
“可不得沾沾自喜。”
老漢卻是一臉謹慎,女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咱們不過是鄉下人進城偷點吃食,不被發現就好,要被發現,他們有的是手段對付咱們,這平康坊裡的陰氣沾著帝氣,光是這一個屍罈子蘑菇引來的陰氣,就夠我們這一脈享用好多代了,別貪心不住把自己噎死。
女子有些不甘,但想想委實是這個道理,只能嘆了口氣,“就是這遍地沾染著帝氣的吃食,偏偏只能吃這芝麻大的一口,有點憋屈。”
“能撿這麼大一口挺好了。”老漢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不能想著這有多少吃食,只能想,平時哪來這樣的一口吃食給我們這種人吃?”
女子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老漢卻是面色一變,沉聲道,“道上的朋友,咱們都是到平康坊借個地方混口飯吃,井水不犯河水,沒必要長安的道宗沒對付我們,我們自個先整起來吧?”
女子面色微變,知道來了對頭。
牆頭上發出輕微的喀嚓喀嚓的聲音,就像是有人在啃骨頭。
過了片刻,有一道黑影落了下來,女子定睛看去,卻是一隻黑毛猴子。
這黑毛猴子身上的猴毛比一般的猴子的猴毛長出太多,在夜色之中無風自動,也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猴兒道的門人?”
老漢微微眯起眼睛,從衣袖之中掏出了幾片好像是黑驢蹄子切片後製成的法器,然後看著那黑毛猴子身後。
黑毛猴子身後沒有人,但是細看之下,似乎有一個飄飄忽忽的黑色影子。
老漢出聲過後,周圍卻無人回應,只是那黑毛猴子渾身好像出汗一般,顯得溼噠噠的,一根根長長的黑毛在空氣裡飄蕩,就像是水中的黑草在舞動。
這老漢心中有些不解,這的確是猴兒道的水陰猴。
按理而言,猴兒道這一脈沒什麼收斂陰氣的厲害手段,也沒有什麼殺死他們這種修行者就能多得些好處的法門。
在這種地方動手,又容易引來長安道宗的修行者,那為何要冒著風險前來找茬?
但也就在此時,他突然看到那黑毛猴子腦後長毛之中隱隱泛出些青光,裡面好像藏著一張分外怨毒的青色人臉。
“小徐!”老漢驟然色變,他叫出聲來,“用你那塊帕子!”
說話間,他伸手一揮,身前那幾片法器已經朝著那黑毛猴子飛了過去。
這時候他已經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