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講道理你不聽,給你看證據你裝傻。怎麼?你當本朝律法是死的?一口一個‘不得好死’,要我看,你們母子二人不知禮義廉恥為何物,最不該活著。”甘棠聲音清冷,一雙眼睛盯著王氏的時候不含絲毫溫度。
“你!虧你還自稱是個大夫,你簡直……”
“你還自稱孤兒寡母被人欺負呢,瞧瞧你們做的事,嘖。”甘棠眉頭一挑,語氣中滿是不屑。
甘棠在凌城孤身一人,若在這時候敗下陣來,那往後誰都可以踩她一腳。她對外的形象可以是溫柔善良的,卻決不能是軟弱無能的。
縣令目光如炬,讓衙役去現場勘探,凌城就這麼大點地方,沒多久,衙役就將醫館內的情況如實上報而來,與甘棠所說別無二致。
證據確鑿,且瞧見縣令沒有要敷衍斷案的意思,王六當即改口:“大人,是小的被豬油蒙了心,小人知罪。”
無法狡辯的情況下,早早認罪,還能從輕處罰,王六深諳此道。見狀,王氏也癱坐在地上,淚流滿面著說自己是一時糊塗。
甘棠站在堂下等結果,她早就聽聞凌城縣令是個會和稀泥的主兒,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個位置上一坐就是好幾年。也幸而他只想當個小小縣令,偏安一隅,沒有搜刮民脂民膏的傳聞,否則甘棠今日說什麼都不會用這種方式討公道。
沒想到,這一次縣令當場宣判,非但沒有包庇王氏母子,還重罰了他們。王六逃不掉一頓板子,就算能扛下來,至少也要在床上休養月餘,這對於王家來說就是個不小的負擔了。
等出了府衙,甘棠先是和藥房諸位道謝,畢竟人家幫了她的忙,她不能沒有絲毫表示。
掌櫃的衝她搖了搖頭:“舉手之勞罷了,這王六本就是潑皮無賴,縣令好幾次想要整治都被他躲了過去,這次算是碰到了你這個硬茬。”
一旁還有好些圍觀的,都在說著王六的黑歷史,伴隨著王六被打板子的聲音,那叫一個痛快。
過了兩日,縣令府上的小廝來醫館找甘棠,說是縣令的一位姨娘身體有些不適,希望她能去看看,她這才反應過來,合著是在她身上有利可圖,所以才幫忙伸張正義。
但甘棠還是十分負責地幫忙看了病,那位姨娘身子骨倒是沒什麼大礙,就是有些鼻炎,所以總像是感染了風寒一般。縣令把人娶回去,又怕被傳染不敢太親近,找了好幾個大夫都沒能解決,這才找到了甘棠頭上。
甘棠開了方子,多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想著自己少則也要在凌城待上兩三年,和這位縣令打好關係總歸沒錯,省得總有不長眼的人把她當軟柿子捏。
……
哪怕有些人覺得甘棠一個外來人口,家裡又沒有男人撐腰,在這裡待不了多久,自王六那件事後,都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也不敢輕易得罪她。
同時,甘棠順其自然地開始收留一些無家可歸的乞兒,這事兒從她剛到凌城的時候她就在籌劃,只是時日太短,不足以讓她摸清許多人的秉性。
邊境戰事多,流民亦多,沒有依靠的人比比皆是。
甘棠不是聖母,不曾想過要救下所有人,但在可控範圍內,她還是想著,可以救助幾個。
用了兩個多月的考察期,甘棠租下的院子裡多了一對喪夫後被夫家趕出、被孃家不容的母女,兩個十三四歲以及四個不滿十歲的孩子。除了兩個年紀最小的是女孩外,其他的都是男孩。
在這樣的時代、這樣的環境裡,男孩還能當成半個勞動力,若是家裡散了,他們到處做工也能混口飯吃;女孩的處境則艱難得多,如果出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裡,她們只會被當作累贅,稍稍長大一些後更是可能被任意買賣。
甘棠收養回來的兩個女孩年紀還小,看著精神都不大好,瘦得皮包骨頭,不但看不出以後會出落成美人,反而給人一種隨時都可能死掉的感覺。又或許正是如此,她們才免遭被人拐賣的毒手。
甘棠沒有將他們收做奴籍,而是和他們說清楚,自己這裡可以包吃住,但每個人都要付出勞動。除了必要的勞動外,她不約束他們的行動,可以自行去學習技能或是找活做,等他們有了養活自己的能力,想要搬出去也都可以。當然,所有人相安無事同處一個屋簷下生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大前提,那就是不能作惡,律法是底線。種種過往可以不計較,到了她的醫館裡就得按她的規矩做事。
有了這些人在醫館裡,甘棠的開銷就更大了。但相對而言的,在醫館裡居住的人,彼此都可以作為依靠,至少不會被人再輕易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