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半掀著眼皮瞪我了……”
書房裡,扶薇望著宿清焉,小心翼翼地問出來:“你……你知?道什?麼嗎?”
她心裡又閃過一絲僥倖,會不會他是因為有著宿流崢的所有記憶,才這般從容。
宿清焉沉吟了片刻,才說:“當初我昏迷的時候,母親在我床畔日夜照顧時,對我說過很多話?。”
宿清焉輕笑了一聲,只是這一道輕笑輕弱得彷彿不存在。
“我和弟弟是一個?人。”宿清焉輕飄飄地一句話?總結。他垂下眼睛,藏起眼底的所有情緒。
扶薇稍微有些放心了。他在昏迷時從梅姑口?中得知?了真相,並且接受了。那麼他就不會再?因為真相大白而消失了是不是?
扶薇笑起來。
宿清焉也對她溫潤地笑。他說:“還有很多事情不知?道,等薇薇說給我聽。”
“好。”扶薇重重點頭。
扶薇起身?去拉宿清焉的手,彎眸道:“我帶你四處走走看看。”
宿清焉含笑頷首。他起身?,和扶薇往外走,經過門口?時,取下坐地衣架上的棉氅裹在扶薇的身?上。
兩個?人手牽著手,沿著宮裡寬敞的路緩步。扶薇平日裡話?不多,此刻滔滔不絕向宿清焉講述著這大半年?發生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講得十分細緻。
宿清焉認真地聽著,努力去接收他缺失的這大半年?。
偶有遇見宮人,一排排宮人規矩地屈膝行禮。待扶薇和宿清焉走遠,宮人們?悄悄在心裡感慨帝后感情可真好!
扶薇對宿清焉一直講到黑夜攏合天地,月亮高懸。
扶薇駐足,宿清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見龍飛鳳舞的“長歡宮”三個?字。
宿清焉一眼認出這是宿流崢的筆跡。
哦不,是另外一個?自己的筆跡。
宿清焉望著那三個?字,輕聲問:“薇薇,他對你好嗎?”
扶薇愣了一下,問:“誰?”
“宿流崢。”宿清焉輕笑一聲,“另外一個?我,真實的我。”
他將目光落回扶薇的身?上,看向她身?上的鳳袍。
那個?人應該對她很好吧?將鳳印捧來送給她。
那個?我應該對她也不是很好吧?要不然她怎麼瘦了這麼多?
扶薇的眼前?浮現宿流崢離開時那個?落荒而逃的背影。她輕輕地蹙眉,微微用力地去握宿清焉的手,說:“是你,從始至終都是你。”
是嗎?
宿清焉臉上溫潤不見,眼底的情緒卻悄無?聲息飄過天地之外。
“清焉!”扶薇握著宿清焉的手有一點抖。
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歷過,扶薇如今卻是真的怕。怕這短暫相逢一場夢。
怕第三次失去宿清焉。
宿清焉捧起扶薇的手,攏在掌中輕輕地吹。他抬起一雙乾淨的眸子望她,蘊笑輕問:“冷?”
她的手那麼涼。
“清焉,你能不能不要再?消失?”扶薇將聲音放得極輕,怕驚擾撥亂反正的神?明。
“我從未想過離開你。”宿清焉對她笑,月光灑在宿清焉的眼睛裡。
說好了一生一世,必然拼盡全力走到白首。
可是,他只是說未想過。
宿清焉不敢給承諾。
因為,他只是個?虛無?的幻象。
扶薇回頭, 見宿清焉向來端正的脊背微彎,面浮痛苦之色地撐著自己的頭。
“清焉!”扶薇大驚,慌忙扶住他?。
宿清焉晃了?晃頭, 緩解山巒崩塌的頭疼。他?努力扯出一絲柔和的笑望向扶薇道:“沒事了。”
扶薇也努力擠出一絲笑,溫柔望著他:“回去吧。”
兩個人手牽著手回到長歡宮, 默契地誰都沒有再開口?。
他?們像兩個賊, 在偷竊這?不知何時會結束的重聚歡愉。
早已夜深,天地間漂浮著寒氣。可是兩個人都沒有睡意,扶薇偎在宿清焉的懷裡?,宿清焉手臂環過她的腰身, 將她的手握在掌中。
於宮中攜手渡步時, 他?們兩個已經講過太多的話。如?今在只有兩個人的寢殿內,扶薇與宿清焉卻都沒有再說話, 享受著這?一刻相擁的靜謐。
遠處的更漏聲提醒著軟塌上的兩個人已是進入子時。
宿清焉垂眼望向扶薇,道:“時辰不早了?, 我們睡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