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又低下頭，捏了捏手裡的糖，半晌才苦笑一聲。

只顧著說別人，自己又何嘗不是對某種顏色或者某個人有刻板印象和濾鏡，以至於無論對方做什麼事都會帶上這樣的標籤呢？

自己還沒有真正擺脫世俗的糟粕——這是他第一時間的想法。

或許是因為，他對末世生物和人類依舊帶著不同的成見，才會執念太深，不自覺提高期許。

可是真正想來，別人沒有義務做到事事有回應，既然自己做了，難道是為了他的一句謝謝或者想得到他的青睞才做的嗎？

並不是。那既然如此，自己又在憤怒什麼，委屈什麼，失望什麼呢？

如果說自己突然之間的憤怒是女皇在暗箱操作，很有可能她已經做過很多次這樣的事。

為的就是艾維洛德對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產生敬而遠之的心理，才更方便她操控。

這麼一鬧，估計以後也不會這麼容易見到艾維洛德了吧。

鬼道釋懷地長出一口氣，把糖放進了嘴裡。

“你直接就這麼吃啊？”重陽沒忍住又插話。看來自己公司發明的東西，自己必須得配套個說明書了，不然有的傢伙根本不懂。

“嗯？那怎麼吃？”鬼道嚼了幾下嚥了下去——好像也沒多好吃。

“這樣。”

煙霧繚繞，重陽手指上的火苗點燃了擒在嘴裡的糖，隨後俯下身，菸頭對上了鬼道嘴裡的那一根。

煙被點燃，鬼道吐出氣，居然真的是煙霧，只不過不是煙嗆人的味道，而是水果的香氣，嘴裡結了一層糖霜，不是很甜，恰到好處。

這樣的發明靈感確實來自於煙無毒無害，用另一種東西代替了尼古丁成分，卻也有讓人平靜的作用。

那麼肯定會有人懷疑，都末世了，真的還會有人去買這種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嗎？

答案是肯定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試想一下，如果你走在路上突然看見了末世之前自己很依賴的東西，而且價格不太貴，會忍住不買嗎？況且還無毒。

“這糖可真花哨啊。”雖然鬼道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情緒，卻能感覺到他心情好了。

“像我一樣。”重陽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這有什麼用？”

“無毒裝逼。”

“……”

好半天，鬼道才笑著感嘆了一句：“有時候真的挺想誇你聰明的，機器人的腦子就是不一樣。”

重陽手上的動作略微停頓，又若無其事把糖放進嘴裡。

第幾次了，帶著欣賞的語氣誇自己的機器身軀。

在末世生物的三觀中，對機器人說這種話是很曖昧的，一般他們罵人會先言語攻擊對方的軀體，誇獎卻不會輕易這麼說，除了愛人。

第一次，江菱誇了他的手，拉著他的手說裡面的迴圈液漂亮。

第二次，又誇了他的眼睛，說像紅寶石，分外好看。

第三次，說他構造結實，後來換了一副軀體更是對效能大為稱讚。

第四次，誇了自己的頭腦。

重陽手指點著窗臺，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們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兩個人都沒說話。

好久，他無厘頭地冒出一句話：“……還好我足夠漂亮。”

鬼道挑挑眉，沒當回事。

可是重陽卻不這麼想，他的意思其實是，還好他有一副對方看得上的軀體。

這句話如果從機器人嘴裡說出來，其實距離捅破窗戶紙就差一步了，就差說“我想親近你”了。

重陽真的忍不住了，可是很遺憾，江菱根本沒聽懂，只以為他又在顧影自憐了。

“那你，還打算幫艾維洛德嗎？”重陽又轉過頭來問。

“幫個p。”鬼道把“菸屁股”扔進垃圾桶：“極海廟會快開始了，沒空管他。我也不想進宮賺錢了，被女皇噁心一次就夠了。”

其實剛才艾維洛德說了一句話，那就是“我效忠於女皇，效忠於帝國，維護正義是我的職責，所以必須攔著你”。

當時鬼道就很想問問他：明知道是錯誤的卻依舊這麼幹，這就是你心目中的維護正義嗎，難道不是助紂為虐？

可是現在都不重要了，有的人也不一定非幫不可。

若是現在的江菱對上了末世初期的柴崖，他可能會選擇直接殺了，也不會出現現在的故事了。

……

烏雲夾雜著雷電呼嘯而至，裹挾著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