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人在灌木前停了下來。
離他半米不到的地方,一窩剛出生的小奶貓正趴在灌木深處休息。它們的母親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她或許正在不遠處捕食老鼠,又或許她再也回不來了。
此時,我的心都已經提到嗓子眼了。因為只要那個男人一伸手便能輕而易舉地抓住其中一隻小奶貓,他再一用力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它捏死,只需要比捏死一隻螞蟻多用些力氣。
可那些天真無知的小傢伙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危險正在向自己靠近。
我既憤怒又緊張,只能不停地深呼吸盡量讓自己放鬆一些。我腦子裡甚至已經浮現出了一會兒揍他的畫面。
他的體型和我差不多,要是真打起來,不一定是我的對手。
我暗自下定決心,只要他那隻髒手一碰到那些小生命,我便會立刻衝出去按住他的頭,將他狠狠地胖揍一頓!
但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黑衣男人竟然直接穿過灌木,徑直走向了不遠處的小區圍欄。
顯然,那窩幼崽並不是他的目標。
我默不作聲地蹲在灌木叢中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而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只見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支電筆,在確認了標註著“高壓危險,嚴禁攀爬”字眼的電網沒有通電以後,便毫不猶豫地飛身進了小區裡。
他的動作非常嫻熟,我猜他一定是個慣犯!於是我掏出手機,打算拍照保留一些證據,卻發現躺在口袋裡的手機正在自動更新系統,根本無法使用。
而就在這個間隙,那個黑衣男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接下來我謎一般的操作,絕對稱得上我前半生中最大的汙點。因為抓賊心切的我,猶豫了片刻後,居然沿著他的軌跡翻進了小區。
而這一幕,正巧被巡邏的保安給撞見了。於是,他拿起手中的傳呼機,搖了一大幫子壯漢,我就這樣毫無反抗餘地地被迫落入了“法網”。
不湊巧的是,被盜的業主因為睡得太死。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她透過微信群訊息得知昨晚保安抓了一個賊之後,才發現自己家丟了東西。
湊巧的是她家門口的監控錄影剛好拍到了那個黑衣竊賊撬開防盜門,入室行竊的畫面。而且警察還在業主家門口,採集到了一枚42碼的鞋腳印。
不湊巧的是,為了更好地將自己隱藏在灌木叢中,我也穿了一身黑色,更糟糕的是我的鞋剛好是四十二碼。
雖然我也戴了一個黑色的帽子,不過那並不是鴨舌帽,而是連在我衛衣上的帽子。
“所以,警察先生,現在你們相信我說的話了嗎?”我蹲在看守所,一臉委屈地看著審問我的老警察,百口莫辯。
老警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緊接著他抬起頭來狐疑地看著我說:“可是從監控錄影上來看,犯罪分子也穿了一件黑色的連帽衛衣,而且我們還在案發現場樓下的草坪裡找到了他遺落在那裡的鴨舌帽!”
“警察先生,我發誓我沒有那種帽子!”我連忙回應道。
“你怎麼知道他戴的是什麼帽子?”他皺起了眉頭,一副不願意相信我的樣子。
“我蹲在灌木叢裡都看見了。”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報警?”
“哎喲,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我在看守所裡被三四個警察輪流審問了十幾個小時。期間,雖然他們沒有對我使用任何暴力手段,但心理上的折磨依舊壓地我喘不過氣兒。
他們沒有證據能證明我偷了東西,可我也沒有證據能證明我沒有偷東西。直到年輕的女業主前來指認犯罪嫌疑人,我才終於迎來了一絲希望。
她看到我的第一眼著實吃了一驚,而我也很快認出了她來。
大約半個月前的一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樣拿著雞絲湯飯去喂小區附近的流浪貓。然而,那些平時飢腸轆轆的貓咪們,那天對於我帶來的剩飯沒有絲毫興趣。
它們只是象徵性地聞了聞,然後便高傲地走開了,彷彿在嘲笑我自認為十分滿意的食物。
我正納悶它們為何會在一夜之間變得如此挑剔,卻恰好撞見了正在投餵小豹的她。
我還記得當時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衣,在昏黃的路燈下是那樣顯眼。她的手裡拿了一大袋包裝精緻的貓糧和幾個還未開封的肉罐頭。
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並不是貓咪變得挑剔了,而是它們已經吃飽了。
或許是感覺到了我的存在,她突然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