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開始逐漸恢復知覺。
雖然我依舊感覺不到疼痛,但身體被切開了的感覺更加清晰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已經將我開膛破肚,這種感覺比疼痛更令人恐懼。
不行,我不能再繼續任由他們擺佈了,如果這樣下去我只有死路一條,我用盡全力開始掙扎,從最初的手指到手臂最後再到全身,終於我成功了!
強大的意識使得我戰勝了自己!我現在只有一個信念,一定要醒過來!一定要醒過來!
恍惚間我彷彿聽見有人在說:“不好,患者醒了,他開始動了,快!再給他注射一針麻藥!”
針尖再次扎進了我的身體,但我並沒有沉睡過去,而是處於半昏迷狀態。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睜開了眼睛,開啟了上帝視角。
床上的我依舊昏迷不醒,我試圖用大腦控制自己的身體,但除了手指能微微抖動之外,其餘的部分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原地。我的眼皮像墜了鉛塊似的,很快我再次閉上了眼睛。
再次醒來時身體還是不受我的大腦控制,雖然我清楚的明白此刻自己正在做夢,而且處於第五層夢境。
其實,做夢也是一件很累的事,特別是夢中夢,完全就是腦力活動。但比這更累的事是讓自己徹底甦醒。
我必須先讓第五層夢境中的自己醒過來,然後第四層夢境中的自己才會甦醒,接著第三層、第二層、第一層夢境中的自己也會跟著醒過來,直到我徹底清醒。
於是我開始在大腦裡構思我從第五層夢境裡醒了過來。
我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發現自己渾身都是冷汗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每一次夢見不好的事便會醒來,然後又進入到下一個夢境,又再次醒來,如此往復。
這使我非常疲憊,就像剛剛乾完很重的體力活兒一樣。而且腦子也昏昏沉沉的,我甚至開始懷疑現在的我是真的醒了還是依舊在做夢。
於是我毫不遲疑地咬了自己手臂一口。太好了,有感覺!這時我才敢確信自己是真的醒了,望著窗外晴朗的天空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黑夜和噩夢都太漫長了!”
今天是我提車的日子,我勤勤懇懇地工作了五年,既沒有談女朋友也沒有買房,所以攢下了一大筆存款,剛好夠車子的首付。
我刮乾淨了鬍子,穿上新買的襯衫,來到4S店開走了那輛我心儀了很久的紅色跑車。
行駛在跨江大橋上,涼颼颼的風撲面而來,風裡瀰漫著香水座上散發出的梔子花的味道。
我開啟了車載音響,裡面正播放著節奏歡快的音樂。我心情舒暢地隨著音樂一起搖頭晃腦,可是音樂放著放著就突然變成了上課鈴聲。
接著,裡面傳來了那句,“那麼你呢?你的作業呢?”我心頭一緊,連忙關掉了音響。
難道剛剛串臺了?怎麼才買的新車音響就有問題,我努力地安慰著自己,然後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繼續欣賞風景。
陽光有些刺眼,我嘗試著按下了車鑰匙上的按鈕關上了敞篷。
路邊的人們紛紛向我投來羨慕的目光,他們之中有我夢裡的小學班主任、同學、初中數學老師以及那個叫劉志文的同桌。
我再也騙不了自己了!天哪!難道我還沒有從夢中醒來?於是我狠狠地踩了一腳油門把速度提到了最快,試圖衝破夢境回到現實,一旁高速行駛的摩托車都被我遠遠甩在身後。
突然,迎面駛來一輛失控的公交車,為了躲避它,情急之下我猛打方向盤,卻沒想到衝向了一旁的行人。
正值放學高峰期,人行道上全是繫著紅領巾穿著校服的孩子和他們的家長。他們像保齡球的瓶子一樣被我撞的四分五裂。
有的人胳膊折了,有的人耳朵掉了,還有人頭破血流腦袋像被開了瓢的西瓜。
令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那個戴著眼鏡、嘴唇紅得像血一樣的女人。她被撞的頭身分離,腦袋落在了我的擋風玻璃上,那雙像死魚一樣的眼睛到死都還瞪著。
透過後視鏡,我彷彿還看見一個頭發稀少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正抱著一個不省人事的男孩大聲哭喊道:“劉志文你醒醒啊!劉志文……”
我的車速實在是太快了,我根本停不下來,衝破欄杆時發出的巨響震得我耳朵都快聾了,剎那間煙塵滾滾。
最後,我連人帶車墜入了滔滔江水之中。
我被困在狹小的空間內,無論如何也打不開車門,我試圖砸開車窗但卻根本使不上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