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那年,母親給我買了一輛紅色的扭扭車,我開心地騎著它從山坡上衝了下去。
山坡好長好長,一眼望去看不見盡頭,涼颼颼的風撲面而來,風裡瀰漫著梔子花的味道。
我坐在扭扭車上一路滑行著,路邊的小朋友們紛紛向我投來羨慕的目光。於是我又用腳使勁兒蹬了兩下加快了滑行的速度。
漸漸地速度越來越快,我甚至超過了一旁高速行駛的摩托車,斜坡也突然變得越來越陡,一度到達了接近垂直的地步。
接著,涼爽的風變成了灼熱的空氣,濃烈的焦臭味兒蓋過了梔子花的清香。
頭頂上蔚藍的天空一下子就黑了,我像一顆出膛的子彈一樣彈射了出去。
我從睡夢中驚醒,大口喘著粗氣。看著被汗水打溼的被褥我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不過是一個噩夢罷了,因為我已經小學三年級了。
我看了一眼枕邊的鬧鐘,距離我提前設定好的時間還有十幾分鍾。若是平時,我一定會果斷閉上眼睛在被窩裡賴上一會兒,像我這種恨不得揹著床去上課的“特困生”,哪怕還剩一分鐘可以睡覺的時間我都不願意浪費掉。
可今天我睡意全無,於是我有氣無力地穿好衣服後,便拿著母親給的早餐錢上學去了。
來到教室,我驚訝地發現同學們都已經到齊了,而我居然是最後一個進來的。於是我趕緊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奇怪,我今天明明提前了十幾分鍾起床呀。
講臺旁排著長長的隊伍,班主任正在挨個兒檢查著同學們的作業。
我正納悶呢,今天班主任怎麼來得那麼早,一抬頭竟發現,教室前面的鐘上已經8:23了。
什麼?我居然遲到了!而且還遲到了一整個早讀加半節課的時間。更糟糕的是我居然想不起來昨天的作業是什麼了。
就在這時,講臺上的班主任瞪了我一眼,似乎是在暗示我趕緊上去排隊,我只好怯生生地拿著書包走上前去。
我站在隊伍最後面伸長了脖子想看看老師究竟在檢查什麼作業,但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楚。
我只看見一個女生的臉被班主任抽得紅紅的,一個男生的耳朵都快被班主任給揪掉了。還有一個男生被班主任一腳踹下講臺,額頭磕到了課桌的邊角上正血流不止。
而周圍的同學們只是麻木地看著這一切,他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嗔不怒、不喜不悲。就好像受傷的不是一個個人,而是一塊塊木頭。
排在我前面的人越來越少,很快就要輪到我了,我努力地在大腦裡搜尋著關於昨晚的記憶,可大腦卻一片空白。
突然,隊伍最前面的女生髮出一聲慘叫,班主任居然硬生生地掰斷了她的胳膊,僅僅是因為她沒有完成作業。
接著,輪到了她後面的男生,班主任一臉陰沉地問他:“你的作業呢?你不會也沒有做吧!”
男生害怕極了,只見他顫巍巍地開啟自己的書包,翻了半天才從嘴裡蹦出幾個字來,“我,我忘帶了!”
話音剛落,一根比我手臂還要粗的木棍便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頭上。紅色的液體飛濺到了我的臉上,透過教室的玻璃窗,我看到他的腦袋變成了一個被開了瓢的西瓜。
班主任的脖子像一截被扯得很長很長的橡皮泥一樣,她的身體還站在講臺上,但腦袋卻已經跳過了我前面的同學,直接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們鼻尖貼著鼻尖,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粗大的毛孔,和眼角的皺紋。厚厚的眼鏡片下是一雙像死魚一樣的眼睛。
然後,她張開烈焰紅唇幽幽地說道:“那麼你呢,你的作業呢?”
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在黑暗中我彷彿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徐昊同學……”
講臺上毛髮稀少的數學老師,一手拿著三角尺一手拿著教案,面無表情地呼喚著我的名字。
“徐昊、徐昊……”他輕聲細語地喊了我半天,我卻沒有任何反應。
同學們紛紛轉過頭來看著我,嘻嘻哈哈地開始議論起來。
突然,數學老師用尺子狠狠地敲了幾下桌子,他扯著嗓門大聲說道:“前面的同學說話聲音小點兒,你們吵著徐昊睡覺了!”
大家開始鬨堂大笑,我這才茫然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看,你們都把他給吵醒了!那正好,徐昊同學這道題你來回答一下吧!”數學老師扶了扶自己的眼鏡,陰陽怪氣地說道。
“我……我……”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