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驪珠’的?哼,少痴心妄想!”
語罷,海中水族皆出聲譏笑,震得浪花翻覆。
徐秀白怔怔地看著眼前之人,想起那俊美的少年手執明珠,低低訴道:……世人為奪你的驪珠,將你重傷……我肉身雖滅,魂魄被拘,亦不敢荒廢修煉。惟願有朝一日,能將此珠煉成,脫你獸形,復你神族之資……
“怎不答話?”嘲風見他沉默,只當他是目中無人,口氣嚴厲了三分。他亮出兵器,怒道:“本王就看看你到底有什麼能耐!”
徐秀白回過神來,眼看嘲風迅攻而來,卻連半分阻擋應戰之心都沒有。
正在此時,流光萬道,環聚而生,一點青熒幽幽,擋在了徐秀白和嘲風之間,阻了攻勢。只見池玄從船艙中走了出來,他步履輕慢,神色平和,站在了徐秀白的身前。
嘲風見狀,細辨片刻,恍然大悟。他驚愕萬分,又羞又愧,忙收起兵器,後退數尺。他在水面上站定,躬身行禮,恭敬道:“不知是廣昭仙君駕臨,多有得罪,還望仙君海涵。”
“無妨。”池玄微微頷首,應道。
嘲風抬頭,笑道:“聽聞仙君託身人世,不想短短時日,便道滿功成。可喜可賀。”
“多謝。”池玄道,“此人是我的客人,隨我同返聚窟,還請太子通融。”
“仙君客氣了。”嘲風笑意仍在,眉宇間卻生了一絲哀愁,“當日,我九弟年幼,不慎為凡人所傷。二哥睚眥帶水族千萬,往中土尋仇。卻不想……”他哀愁愈濃,難以成言,“……若不是仙君出手,我那九弟和萬千族人恐怕就受了五雷轟頂之劫,永世不得超生。只可憐,我二哥他……”
這些話,一字字叩在徐秀白的心上。他本以為前世之事俱是虛妄,但經歷種種之後,又見今日景象,豈能全無感觸。
嘲風低低一嘆,神色略微輕鬆:“如今雖墮輪迴,再無相見之期,但承負如此,已是萬幸。此般恩情,西海水族永記在心。”
言罷,海中水族齊聲稱謝。一時波濤喧天,壯觀非常。
嘲風笑道:“仙君即來,請務必讓小王盡心。”他正聲,喝令道,“龍駒何在?”
隨他話音,白浪驟起。細看時,那白浪竟是十六匹奇獸。此獸形如駿馬,滿身鱗片,鹿角龍尾,鳴聲如浪,是為“龍駒”。十六匹龍駒聚在船周,將船隻輕輕托起,長嘶頓足,急切欲奔。
嘲風滿意一笑,令水族讓出道來,他亦退到一旁,躬身道:“恭送仙君。”
池玄頷首,道了聲謝,不再多言。
眼見龍駒揚蹄,負船欲行,徐秀白終是開了口,喚道:“嘲風太子。”
嘲風聞聲,皺眉應道:“何事?”
徐秀白垂眸,抱拳深深一拜。他靜默片刻,沉聲道:“方才得罪了。”
嘲風輕輕一笑,道:“好說。本王對凡人積怨已深,難免偏見。你既是廣昭仙君的客人,想必不是歹人,倒是本王魯莽了。”
徐秀白聽他如此說,答不上話來,只是搖頭。
嘲風見他如此,笑著道了一聲:“好走。”
徐秀白點頭,抱拳應道:“告辭。”
語畢,龍駒踏浪,疾馳而去。徐秀白久久回望,便是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一些事情:世事無常,何來對錯……
便是明白之時,他心頭的痛苦煩躁竟慢慢消褪,空餘下惆悵悲涼。
“你若潛心修煉,歸位之時,便可重返西海,一家團聚。”忽然,池玄開口,如是說道。
徐秀白搖了搖頭,“不必。”他說罷,又想到了什麼,轉頭笑望著池玄,道,“仙君大恩,永記在心。”
池玄看他一眼,道:“若非廣昭度螭吻輪迴,我又豈能得你醫治。天道承負,向來公平。”
徐秀白聽罷,心上釋然。他又看了船艙一眼,道:“既然承負公平,這丫頭一定不會有事的。”
“嗯。”池玄頷首,低低應了一聲。
這時,前方光明忽現,碎去厚重黑暗。只見海面之上,遍佈礁石。先時不過三兩錯落,繼而星羅棋佈。礁石大小各異,形狀不一。成礁、成島、成崖、成窟。海水湧入石中,激起聲響,如和歌一般。
若是尋常船隻,遭遇如此密佈的石群,勢必損毀。正當徐秀白擔心之時,龍駒簇著船隻,騰空而起,腳踏礁石,疾奔向前。如重重白浪,湧向岸去。不過片刻功夫,船隻已越過石群,安然泊在了一處淺灘。龍駒散開,長嘶一聲,似是道別。繼而化作白浪,沒入了海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