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股輕風溫柔拂過,女弟子忽覺身上被鬼物絞纏的感覺消失了。她惶惑著睜開眼睛,果然再不見鬼手的蹤影。她滿心歡喜,待抬眸時,卻見自己的身前站著一個人。她微微驚訝,細辨了那人身形,喚道:“褚師弟?”
褚閏生點了點頭,笑道:“師姐沒事吧?”
女弟子這才鬆了口氣,搖頭道:“沒事。”
褚閏生走近幾步,向她伸出手來,“站得起來麼?”
便是他靠近的那一刻,那女弟子忽然聞得芳香馥郁,沁人心脾。她再看眼前的少年,但見他眉眼溫善,笑意和柔,在這陰森之境,竟無半分畏懼惶恐之色。想起自己身為師姐,方才卻惟有哭泣呼救之能,不禁滿心慚愧,微微紅了臉。
“怎麼了?”褚閏生蹲下身來,望著她,“師姐受傷了?”
女弟子忙搖了頭,一下子站了起來,急急道:“我……我沒事。”
褚閏生也跟著站起來。
此時,那眾上清弟子發現有人落單,匆忙折返。看到褚閏生和那女弟子一起,才稍稍安心,紛紛上前詢問。
褚閏生應道:“方才見師姐被鬼物襲擊,情急之下用了師傅教的驅邪咒法。真怕我學藝不精,反倒傷了師姐。萬幸師姐沒事。”他笑著,如是道,“此地鬼物眾多,不宜久留。我方才一路走來,見精魂鬼物皆避開燈樹而行,我們還是去燈樹附近,想必安全。”
眾弟子連連稱是,扶起了那名女弟子,往燈樹去。眾人正要走,卻見褚閏生依舊不動,不由問道:“褚師弟,你不走?”
褚閏生道:“只怕還有別的師兄師姐被鬼物所擾,既然師傅傳我的驅邪咒法有效,我去找找也是應當。”
眾弟子聽他如是說,雖有相隨之心,但恐道行不濟,反成拖累。無奈之下,囑了“小心”,便匆匆離去。
褚閏生目送他們走遠,搖頭輕嘆了一聲。他轉身,往相反的方向邁步,邊走邊道:“你們聚在我身邊,是想逼我召修蛇吞了你們不成?”
隨他話落,陰氣氤氳,魂魄青幽,紛紛現形。他的身周,竟有無數鬼物,環伺盤踞。
褚閏生笑道:“先說好,我不是普煞,你們這些三流妖魂,我不稀罕。難得別人替你們開了燈儀,還不知足麼?”他說著,伸出手來,掐指算了算,“算起來,現在差不多一更天了。待到天亮,鬼門一關,你們便成孤魂野鬼,唯有灰飛煙滅一途。到時候,我看誰還能救你們。”
他言罷,鬼物皆起悲嚎,淒厲無比。
他卻笑著,道:“明白了就滾罷。”
鬼物哀鳴,卻漸漸收了陰氣,退去無蹤。
褚閏生滿意地笑笑,正要邁步。忽然,體內氣血翻騰,力量激盪,竟帶出痛楚,迫得他皺眉。他閉目,調息片刻,才緩下了心神。
“果然不能吞太多啊……”他睜眼,笑嘆著自語一句。
他平復了痛楚,才繼續行路。一路上,再無鬼物敢攔路相擾,更別說尋釁報仇了。他慢慢走著,始知這宅子廣大無邊。山川湖海,冰原沙漠,每行片刻,便見別樣風景。其間虛實相交,真假難辨。
不過片刻,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片桃林。桃木乃五木之精,素有“降龍”“鬼怖”之稱。縱然宅內陰氣密佈,鬼物繁多,但這桃林中聚滿純陽之氣,邪祟莫能進犯。木香幽邃,安人心神。桃葉綻光,明若琉璃。
他淺淺一笑,邁步入了林。林中輕風縈繞,曳動樹葉,竟如風吹鐵馬,叮鈴作響。不過片刻,他走出桃林,到了一處花苑。苑中的陳設,何其熟悉。佳餚美酒、繁花珍珠、案几軟榻……美人翩舞,似在眼前。絲竹悠揚,迴響耳畔。
他慢慢走到軟榻邊,伸手輕撫。回憶鮮活,歷歷在目。那豔若桃李的女子懶懶倚在榻上,衣衫半解,媚眼如絲。纖纖玉手,執著醇酒,笑著對他說:今夜一定要多喝幾杯……
他轉頭,望向了一旁的案几,繼而伸手,端起了一樽殘酒。他將酒樽湊近,閉目輕嗅。甘冽的酒香,亦是熟悉。這酒,會讓人忘事。飲得越多,忘得越多。他開口,輕輕念出這酒的名字:“四神酥……”
他不由笑了起來。她莫非忘了,開了元神,這酒便無半分效用。喝下,又如何?
他抬手,將樽中殘酒澆灑在地。他放下酒杯,正要離去。忽然,他察覺了什麼,朗聲道:“我又不是鬼物,何必躲著我?”
他說罷,轉頭望向了一旁。
只見三個纖弱身影自幾樹桃木後緩緩出現。細看時,那竟是三個美貌女子。其中兩個,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