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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認罪似的站在繼父床頭,一動不動。那時農村還沒通電,昏昏暗暗的煤油燈跳在繼父的床頭,他縮在被窩裡,用安徽普通話說:“你把燈吹掉吧!”他以為我是來給他吹滅油燈的。見我半天沒動,繼父奇怪地問我:“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我囁嚅著說:“爸爸,帶我去安徽吧!”

繼父沒吭聲,我想起紅英表姐交代的必要時要跪下的話,我雙膝一彎,跪在了繼父的床前。跪下的那一刻,我的心裡劃過一抹鈍鈍的痛,十三歲的我已經懂得自尊,我的眼淚在這一刻暗潮洶湧。

幾分鐘後,我聽到了繼父發出的鼾聲,繼父居然睡著了。

我的淚水不可抑制地滴落下來。如果是我的親生父親,他會視而不見我的哀求而心安理得地酣睡嗎?

我跪在冰冷的地上,薄薄的秋褲隔不了來自地底的寒氣,我能感覺到寒氣上升的冷酷與無法抵擋,淚在臉上蜿蜒成冰涼的河,小小的心似乎也凍成了冰坨坨。世界何其寒冷啊!哪裡會是我取暖的地方?

我跪了也許有兩個小時那麼久,繼父的鼾聲經久不息。淚痕已在臉上乾結,緊繃繃的,像結了一層痂。我絕望地想:如果繼父一直不醒來,我是不是就一直在這冰冷的地上跪下去?

繼父醒來時我已跪麻了雙腿,繼父起來解手,見狀,很驚異地問:“幹什麼跪這裡?”我小聲而堅決地說:“我要去安徽!”

我聽見繼父嘆了口氣,邊往外走邊說:“去安徽也是過苦日子!”

繼父解完手回來時叫我起來,“你不要跪了,”他說,“不是我心狠,我養兩個人已經夠嗆,我再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