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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天更是勤勤懇懇,帶著剛剛招聘來的一批寧夏女孩,手把手教她們穿針引線,調整針距以及最基礎的直線縫紉技巧。這些臉蛋被高原的紫外線烤得像塗了胭脂的寧夏女孩似乎被當初的我還要笨拙,剛剛初中畢業的她們玩心很重,根本耐不住刻板枯燥的流水線工作。一條簡單的直線,她們之中有的人居然學了一個星期還縫得歪歪扭扭。有些女孩因為例假來了肚子痛,就要請假休息。稍一訓斥,她們便眼淚汪汪。我便不忍心了,想起自己剛來廠裡時,被潘師傅百般嘲諷,想到自己當時所受的委屈和憤怒……

我嗓門大,性子急,看到那些姑娘笨手笨腳的樣子,十分惱火。有個姑娘走路和說話都是慢吞吞的,即使別人忙得火燒眉毛,她也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有時我氣急起來,恨不能在她屁股上踹兩腳。

都是天涯淪落人。我對這批寧夏女孩格外用心地指導起來,我時常對她們灌輸“笨鳥先飛”的道理。與日本合資以後,日方派來了一位專管質量的經理,叫石川光付。這位日本小老頭工作態度十分嚴謹,每天都在滿車間轉悠,甚至會親自指導員工們縫紉操作技巧。我們都聽不懂日語,但是,他在縫紉機上的每一個動作我們都能心領神會。石川特意關照我:“教新手一定要耐心、細心,不要給她們的心理上增加難度。這樣,她們學起來才會有積極性。”話是透過翻譯錢先生轉達的,我對這個善良睿智的日本老頭敬佩不已。

一個月後,我帶領的這支縫紉小分隊開始進行正常的流水作業。小組和小組之間有時也暗暗較勁,比產量和質量。我對自己的小組充滿信心,我更想借此機會證明自己的能力。

想出人頭地,機遇是關鍵。

一次,廠裡接到一批急單,五百套兒童套裝必須在三天內完成任務。其他小組都沒敢接,正好我們小組上一批的活兒已經接近尾聲,我主動向車間主任要求接下這批急單。我以極快的速度封好樣(先做一件樣品,送交質檢部門檢驗),順利透過質檢,然後迅速啟動小組流水線,抓緊時間趕工。第一天晚上,我帶領小組的姐妹們一直幹到十一點才下班。第二天晚上也幹到十一點。到了第三天晚上,還有一百多件的半成品沒有完成,而第二天上午必須整燙包裝出貨,航空運往日本。如有延誤,便得按照合同賠償客戶的經濟損失。

只有加通宵了。夜裡,整個車間只有我們這個組還燈火通明,機聲隆隆。幹到凌晨兩三點的時候,每個人都疲憊不堪,又餓又累,眼皮直打架,有幾個姐妹實在熬不住,趴在縫紉機上睡著了。我也困啊,連續幾天的疲勞早已嚴重透支了體力,但我又不能趴下。我只好搜腸刮肚地講笑話,惹大家發笑,我還要求每個人都講笑話,用笑話驅散疲勞,振作精神。小組裡有個叫小芹的四川女孩用方言給我們講了個笑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瞌睡蟲都被驚飛了,縫紉機重又響了起來,像一首高亢的打工之歌唱響在黑夜裡。

望著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打工姐妹,體會我們相依為命的打工生活,我忽然覺得,世界上並非只有我不甘安於現狀的,每個走出山村,走出家鄉,走向都市的農村女孩,她們都很勇敢,她們都渴望透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大都市也正因為有了這樣的打工一族,才變得多姿多彩,豐富美麗的。

熬夜的時候才覺得長夜漫漫,隨著手錶的指標一圈圈走過,窗外漸漸由暗到明,由明到亮,早晨的第一縷從視窗照在了一張張蒼白疲倦的隔夜臉上。而我們的任務也已完成了,大家都圍攏在質檢臺前,打著呵欠,修剪著線頭。

已經陸陸續續的有工人來上班了。令我驚訝的是,石川先生也一早來到車間,他是不放心我們能否完成任務。當他看到質檢臺上堆著如山一樣的成品服裝時,臉上漾起了滿意的笑容。接著,他又用手比劃著問我們吃了早餐沒有,大家都疲倦地搖著頭。石川先生轉身就走了出去。

沒想到,過了一會,石川先生和他的翻譯錢先生提了滿滿兩袋麵包和飲料來到車間,讓我們趕緊洗手,到走廊裡去吃點心。對我們來說,加班趕工是常事了,但從沒遇到過老闆給員工買點心的好事。石川先生的做法令大家都很感動,更惹得其他車間和小組的員工們又羨慕又嫉妒。

後來錢先生告訴我,石川先生之所以這樣做,是他被我們這個小組員工的敬業所感動。他說在廠裡這麼久,第一次發現我們這個小組的員工如此敬業,這是很多上海員工都不願意做或做不到的。也許就是從那時起,石川先生開始對我這個外來妹青睞有加。

透過這次加通宵,我也明白了一個職場規則:無論做什麼事情,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