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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但是無論歲月如何變幻,那曾尖銳地刺傷過自己的疼痛永遠潛伏在記憶深處,稍一觸碰,就會像甦醒的蛇一樣,再咬你一口,讓你再疼一次……

那些和我在不同環境中長大的小夥伴們,個個都結了婚,有的還生了兩個孩子。他們的臉龐依然黝黑,但很滿足,也很幸福。和我同年的、屬狗的庭梅到底還是嫁給了屬雞的小蔣,生了一個像庭梅一樣聰明漂亮的女兒,庭梅依然在紡織廠裡上班。不過她說現在的效益並不太好,上班時斷時續。曾和我打賭爬過山的六九子做了木匠,娶了老婆,也生了孩子。曾經與我家“有不戴共天仇怨”的大伯的兒子女兒也都結了婚,都各自有了孩子,那些所謂的雞毛蒜皮的“仇怨”也都隨著時間的流逝、和長大後慢慢學會的寬容而冰釋前嫌。我給他們的孩子買糖吃,孩子們親切地叫我“姑姑”。

而一些村裡的老人,卻去的去了,老的老了。有些老人走在路上我依然覺得面熟,只是,已經忘記了該如何稱呼。而有些我離開村莊後出生的孩子,更是相逢不相識。不由想起賀知章的《回鄉偶書》,更是萬般滋味在心頭。

少年離家老大還,鄉音未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小時候讀這些詩,純粹是小和尚唸經,有口無心的。直到自己長大後,有了背井離鄉的經歷,回頭再吟此詩,便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了。有些事情,總要錯過了光陰,才能品味出它最初的意義。這就是時間的魅力與無奈吧!

田裡的油菜生機勃勃,綠油油的菜葉像一張張孩子的臉,微笑著面向天空,貪婪地呼吸著空氣,期待著快快長大。這讓我想起小時候與母親在地裡種菜的光景。母親會趁此機會給我輸灌一些人生道理,或是朦朧的性啟蒙教育等等。母親總是一再告誡我:沒有結婚,千萬不要把身子給男人。要不就不值錢了。好像女人的所有價值就在貞操上一樣。但母親的話自有她的道理,它代表了一個時代的觀念。

我站在9年前站過的田野上,風在田野裡自由地散著步,陽光的巨手溫和地撫摩著大地,撫摩著我已經不再幼稚的臉。眼前的一切依然那麼熟悉,9年的光陰對於每年出生的新油菜來說,沒有什麼歲月的痕跡。我想,它們是因為生命輪迴得太快了,快得來不及經歷苦痛與傷悲。而我面對它們,竟然恍如隔世。

父母依然住在破舊的老屋子裡,只是他們的頭髮更白了,皺紋更多了,眼花耳背,脊背佝僂,日益顯得老態龍鍾。家裡那臺1986年買的二手十四寸黑白電視和父母一樣滿臉雪花,只能收到三個臺。這9年來,父母唯一的變化是,他們學會了打麻將。賭是小賭,但兩人時常為了誰去打麻將,誰給妹妹帶孩子而爭吵。我一回家,母親和繼父便相繼對我“告狀”,搶著述說對方的不是。心裡的酸楚一浪一浪地湧上來。我終於感到父母老了。9年前,他們只會對我和妹妹呼來喝去,非打即罵。而現在,他們反而像孩子一樣尋找我的同情。歲月真是把無情的刀,刀刀催人老。歲月的滄桑變幻不僅僅體現在人的肉體上,更多的卻是精神的衰老。

最令我們家人欣慰的事情莫過於妹妹的寶貝兒子了。這個叫宋文豪的小傢伙是全家的開心果,母親每天有一大半時間是和小文豪糾纏在一起。有了外孫的母親像擁有了寶貝的女王,每天抱著兩歲的外孫在家附近晃來晃去,給外孫買糖,哄他吃飯。母親大半輩子灰暗的人生,終於在老年時有了一點鮮活的色彩。

因為我是回來辦理出境手續的,我要出國旅遊的訊息在村裡掀起了一股颶風。風自然是母親放出去的。那時候,去香港泰國旅遊還是比較新鮮的一件事情。而對有些一輩子沒出過縣城的農民來說,更無疑於驚天大事了。母親整天揚眉吐氣似的逢人便誇我有出息,惹得那些一輩子都沒出過縣城的村民們更是滿臉羨慕和嚮往。

我已經算是有出息了嗎?

3月,永遠是個美麗而生機勃勃的季節。每天上下班,乘著95路公交車從長長的共和新路上經過,路邊一棵棵整齊排列的法國梧桐像冬眠復甦的美女,一個個睜開了朦朧的眼睛,透過嫩綠的葉片注視著滿街的車水馬龍。我的心也像這些復甦的梧桐,每個毛孔都浸滿快樂。

3月12日,在上海虹橋機場,有個怯生生的女孩拖著一個深綠色的行李箱,捏著機票,向出境通道走去。機場工作人員彬彬有禮地請她留步:“對不起,小姐,您還沒換登機牌,沒買機場建設費呢。換登機牌在21號視窗,機場建設費在那邊買——”工作人員揮手指點她方向。而她早就面紅耳赤了,她像個企圖矇混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