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夥計如逢大赦,扶著蘭斜眼的肩膀,一瘸一拐地顛了出去。
關凱見我們不理他,心裡很沒底的樣子問我:“寬哥,你看咱們這事兒?”
我裝做剛剛想起還有他來的樣子,呵呵一笑:“沒事兒了,一切照舊,明天給我安排幾個攤位。”
關凱咕咚跪在了我的腳下:“寬哥,今後我就是你的人了!”
我拉他起來,摸著他的肩膀說:“你的錢我一分不要,我只需要在這裡再安個家。”
天順上下拉著他的皮衣拉鍊,一字一頓地說:“你聽著,想死的話就繼續跟我玩兒。”
關凱慌忙點頭:“順子,你知道我的脾氣,你們這麼一來我還敢嗎?”
出門的時候,爛木頭正慌慌張張地往裡走,關凱衝後面湧上來的人喊道:“全回去,沒事兒啦!”
那幫人看見關凱失魂落魄的樣子,還想往前湊,天順指著他們後面喊了一聲:“收工!”
人群后面,天順的兄弟黑壓壓地站滿了魚市,人手一件包著傢伙的衣服。
直到我和天順走近了停在門口的車,關凱才狼嚎般的嚷了一嗓子:“寬哥,明天我等你!”
天順是開著我送給蒯斌的車來的,我笑笑說:“我見了這輛車就難受,蒯哥‘滾’我。”
天順不讓我走:“怪不得蒯斌說你不‘靠膀’呢,發達了,不願意跟弟兄們坐在一起了?”
我不是不願意跟他們坐在一起,我是太忙了啊,他們整天喝閒酒。
好歹掙脫天順,我上了自己的車,爛木頭腆著臉想跟我上車,我一腳把他踹了下去。
心情雜亂地回到市場,庫房裡靜了下來,風從門縫裡鑽進來,嘶嘶叫著,像是有無數條小蛇在拼命地往裡鑽。我找了些舊報紙,想要去將那些透風的地方堵住,可是找了很長時間也沒能找到風到底是從哪裡鑽進來的。我扔了報紙,咬緊牙根,把腦袋頂在牆角上,使勁地閉了一下眼睛。冷汗就在這個時候出來了,我能感覺到我的額頭上全是冷汗……風吹在額頭上,涼颼颼的,冷汗瞬間就沒有了。風又從我的脖頸裡鑽進了我的衣服,身上開始發涼,似乎有雞皮疙瘩出來了。我是不是害怕了?按說不至於啊,老子什麼樣的風浪沒有見過?腦袋上被槍頂過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我驀然警醒,是的,我真的害怕了,我發自內心的害怕。萬一剛才我稍不留神,關凱一激動,手指只需要那麼輕輕一勾……冷汗又出了一身。
爛木頭,別怪我不講義氣,我不能留你了,我熱愛生活,我不想這麼快就死。
我坐回來,用沙發上的一件軍大衣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冷不丁就有點兒悲傷的感覺。
肚子那裡給一件硬物硌了一下,我伸手一摸,是關凱的槍,很醜陋,是用車床做的仿五四。
就是這玩意兒差點讓我完蛋……我嘆口氣將它戳進了沙發底下。
第二十七章 彷徨
我在大馬路市場設了三個海貨攤兒,讓爛木頭帶著幾個兄弟暫時在那邊看著,我想等以後安穩了,給他另派個活兒,我不想讓他壞我的事情。楊波一直沒來找我,林妹妹也不見了,生活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王嬌有一次問我,我家林妹妹怎麼突然就走了?連工資都沒拿呢,前些日子我聽爛木頭說,你勾搭她來著,是不是把她藏起來了?我說,藏她還不如藏你呢,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藏不好賴著我。王嬌撇著嘴說,她黃花?她黃花,我還含苞待放呢。王嬌說,其實那姑娘心眼兒多著呢,她以前有男朋友,嫌人家窮,一直想找個大款傍著。我想,我算什麼大款?連屬於自己的房子都沒有。我打定了主意,年底把帳掰扯掰扯,先買套房子再說,暫時買不起太大的,就買一套小點兒的湊合著。等林寶寶好點兒了就接她回來,讓我爸爸和來順母子先住那兒,我在老房子住著,有些事情還方便。我估計,現在我能支配的錢大約有二十幾萬吧。
閒下來的時候,我常常無聊地想,我到底應該跟誰結婚呢?楊波?劉梅?掂量來掂量去,楊波那頭總是要沉那麼一點點兒。我爸爸經常催促我跟劉梅多接觸接觸,他的理論確實很強,人家屬於國家幹部,你一個小個體戶,算是沒有正當職業呢,萬一將來政策變了,你連吃飯都成問題,要是娶了她,你總歸還有個飯轍。我不想跟他犟嘴,支吾兩聲,算是同意了他的想法,背後依然故我,時不時地打聽楊波的下落。我想,儘管我跟她的脾氣有些不和,但我很留戀她,這似乎就是愛情吧。
月底的一天,蘭斜眼找我來了,沒說幾句話,他就神秘兮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