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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別給你臉不要臉!看在你曾經也是個要臉的人的份上我不打你,給我躺老實了。”

隊長終於還是來了,大隊的劉大隊長提著一付捧子(一種監獄自制戒具),後面跟著一大幫隊長。

劉大隊長暴喝一聲:“哪個是盜竊銅管的?我早就想收拾他了!”

老辛點頭哈腰地迎了上去:“劉大,盜竊犯已經被我們中隊的吳振明同犯給逮住了,就在地下躺著呢。”

許隊一把拽開了他,人群像劈浪般的閃開一道縫,吳振明還在踩著腳下的兩個人。

劉大隊長嘭地把捧子丟到了地下:“吳振明,給我把他們拷起來!”

鐵子翻身跳了起來,雙手揮舞得像跳神:“冤枉啊,冤枉啊,沒有我啊,我是來拉架的。”

老辛上去給了鐵子一腳:“敢不聽政府的?放肆!”

這邊,吳振明已經給白胖子上好了捧子,把他往劉大隊長跟前一推:“劉大,從去年我就發現經常少銅管,一直踅摸著,這次可讓我給逮了個現行,我調查過了,一共兩個人,一個是他,再一個是劉鐵子。”劉大隊長讚許地點了點頭:“好樣兒的,應該敢於跟反改造分子進行堅決的鬥爭。”潘小峰在旁邊插話道:“這是犯罪啊,反改造這個罪名還輕了。”劉大隊長橫了他一眼:“剛來就耍‘油壺’?是不是犯罪由政府決定,你多的什麼嘴?”潘小峰嘟囔道:“唉,鐵子這幾年可真不走字兒。”

自然,當場開了兩個賊人的批判會以後,二“賊”被押往了嚴管隊。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端著飯碗到了倉庫。

吳振明正眉飛色舞地跟幾個夥計大談剛才的英雄氣概,見我進來,連忙停下了演講:“寬哥,你怎麼過來了?”

我打個哈哈道:“我來慰問戰鬥英雄啊,革命戰士吳振明勇鬥反革命盜竊犯,哈哈。”

吳振明終歸還是個孩子,臉忽地紅了:“這算什麼英雄?我一直在模仿從前的那個林武呢,大家經常提他。”

看來那個叫林武的當年在這裡還真有些值得人提起的故事,我點點頭說:“很好啊,將來你就是林武。”

說完這句話,我忽然覺得這樣說不太好,微笑道:“站得高才能尿得遠,好好玩吧,呵。”

第十九章 我爸爸癱瘓了

1998年10月18號,我的刑期到了。這一次,我一天刑也沒減,光溜溜地出了監獄。

站在監獄的大門外,我長吁了一口氣,竟然有一種虛脫的感覺,渾身麻木,彷彿木乃伊一般。

一隻蝴蝶大的蒼蠅從我的眼前飛過,陽光打在它的身上,泛出斑斕的光,我的目光追隨著它,發現那竟是一粒浮塵。

我找不著家了,我們家那邊的磚石房全都沒有了,就像是在一夜之間被風颳跑了,舊址上是一座座嶄新的樓房。

好歹找到幾個熟人,一打聽,我猛然醒悟,繼而出了一身冷汗,我家的房子早就賣了,現在的家應該在小黃樓裡。

小黃樓已經名不副實,現在應該叫它小灰樓才確切,青苔遍佈的牆體斑駁如得了鬼剃頭。

從前屬於楊波家的那扇窗戶緊閉著,窗下掛著一條橫幅,上面寫著“機織毛衣,童叟無欺”。我記得以前那扇窗戶下面也有字,是用油漆直接寫上去的。我十八歲的時候,上面寫著“解放思想,撥亂反正,四化路上不停留”;後來標語換了,換成了“萬眾一心跟黨走,沿著社會主義道路奔小康”;後來又換成了“計劃生育搞得好,小康生活來得早”;再後來換成了“堅持社會主義道路,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後來的有些模糊,“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三個代表指航程”……

小灰樓的對面依然是下街農貿市場,只不過是將原來的大棚子改成了鋼筋水泥穹隆,像工廠裡的巨大車間,裡面依舊擁擠著熙熙攘攘的人流。我試圖尋找我曾經“戰鬥”過好多年的那座庫房,可是我失望了,那邊是一個售貨廳,一個老太太伸著腦袋在跟一個老頭兒討價還價,劍指揮舞,脖子脹成救生胎,似乎有躍出來高喊一聲“賊將,拿命來”的意思。

我沒有走過去給他們當裁判的意圖,我害怕冷不丁被人認出來,然後被淹沒在一片口水裡。

我的新家在原先楊波家右邊的那個單元,三樓。

剛走到樓梯口,我就聽見了蘭斜眼野鴨子似的叫喚:“順子順子,趕緊下樓守著去,你爸爸應該快要到家啦!”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隨即我看見了壯實得類似我哥哥的來順,他風一般衝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