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了的腿來蹭我的煙抽。我問他,你跟老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鐵子嘿嘿地笑:“操,那是個大膘子,不就是借了他一千塊錢沒還他嘛,這小子整天追著屁股要,我煩了,反正我這種人在社會上沒法活了,還不如進來吃幾年現成飯呢,我就把他給砍了,砍得這小子直喊娘,媽的,活該。你多仗義?一萬多的大哥大都給我了,也沒追著我要錢,他算個什麼玩意兒?”我嚇畸說,鐵子,那個大哥大錢你得給我,現在我沒錢了。鐵子一下子跳了起來:“你可別這樣啊,我一聽這些頭就大了,我上哪兒去找一萬塊錢給你?”我不依不饒:“看你這意思是想賴帳?你先告訴我,當初你是不是拿走了我一個大哥大?”鐵子還真當真了,脖子上的青筋都跳出來了:“我承認,可是也不值那麼多錢啊,你沒聽剛進來的夥計說,現在連稱呼都變了,不叫大哥大啦,叫手機,你聽聽,手‘雞’,跟他媽‘擼管兒’差不多的一個稱呼,能值幾個鳥錢?”我說,當初的價格能跟現在的價格一樣嗎?當初我可是花了一萬多買的呢,你還不還錢?不還我可要跟你翻臉了,我是什麼人你知道,我可不是老莊。鐵子煙也不敢抽了,撒腿就跑:“大哥,再見。”
我正想走開,鐵子不知什麼時候又轉回來了,磨磨蹭蹭地不敢靠前:“寬弟,跟你商量個事兒。”
還是別嚇畸了,我換了一付笑臉:“商量什麼?剛才我是跟你開玩笑呢,那錢我不要了。”
鐵子溜溜地顛了過來:“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那麼大的款爺還在乎這一萬兩萬的小錢兒?”
我看了他一眼:“老鐵,你還有什麼事兒吧?有事兒就說話。”
鐵子四下看了看,把腦袋湊近我的耳朵小聲說:“我有個來錢的買賣,需要你幫幫我,我一定報答你。”
這小子沒有什麼正經事兒,我可不敢在這裡面跟他犯什麼事兒,我還想早點兒回家呢。我問他是什麼事情,鐵子說,你一個兄弟不是在倉庫裡幹活兒嗎?他管著碼放那些銅管,你跟他說說,讓他行個方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別管我,我去‘順’他幾根,換點兒零花錢……我打斷他道:“我不缺錢花,滾蛋。”鐵子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回頭衝我擠了擠眼:“大寬,你那個夥計也太‘猛戕’了,剛才就嚷嚷著要打人呢,誰敢跟他打?那塊兒,那個頭兒……你勸勸他,別這樣,大夥兒一起打勞改都挺不容易的。”他說的是我哪個夥計?一開始我還以為他說的是老辛,這麼一形容長相,我笑了:“你是說吳振明吧?別惹他啊,他可真揍你。”鐵子甩了一把汗:“也就是這兩年我老了,退回五年去,我……算了,說多了你以為我吹牛。”
鐵子走了,我想了想,找吳振明去,不行的話就讓吳振明打個人我看看,我要化驗化驗他的魄力。
剛站起來,背後就有人喊我:“大寬,我來啦!”
回頭一看,潘小峰!我咧開嘴笑了:“你怎麼來了?還真不幹老殘隊了?”
潘小峰穿著一條蘭色的勞改褲頭,光著瘦骨嶙嶙的上身哈哈大笑:“說來就來,在一中隊,剛下隊呢。”
我拉他重新坐下,遞給他一根菸,問:“老潘,你還剩下幾年了?”潘小峰大大咧咧地甩了一下腦袋:“不多啦,一年多一點兒。哎,蒯斌來看過你嗎?”我點了點頭:“經常來。”潘小峰哼了一聲:“這個小子現實著呢,誰管用他靠誰近便。”我知道他這是牢騷話,蒯斌跟他不是一年兩年的關係了,80年就一起打過勞改,我笑道:“老潘說這話很不仗義啊,蒯哥不是那樣的人。”潘小峰笑了:“開玩笑開玩笑,儘管他不常來看我,錢那是缺不了我的,每月三百塊,風雨無阻……大寬我挺佩服你的,我在老殘隊的時候大家就議論你,說你是個孝子,連婚姻大事都聽你爹的……別瞪眼啊,我不說了。”
我們倆正這裡胡亂聊著,車間裡就傳來一陣叫罵聲,潘小峰一下子跳了起來:“打起來了!”嗖地躥進了車間。我隱約聽見有人在喊“吳振明,放下兇器”,心一緊,吳振明跟人打起來了?疾步衝進了車間。車間西頭圍了一圈人,我擠不進去,跳到一個床子上往裡看。吳振明光著膀子,渾身的肌肉發出烏黑的光,跟旁邊的一坨坨或肥或瘦的白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拿著一根絲槓頂在一個躺在地下的白胖子的胸口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孫子,再起來。”旁邊的人想靠前又不敢靠前,波浪似的一進一退,老辛興奮得猴子般跳高:“放下兇器!這是不允許的!”旁邊的一個人好象要往隊部裡跑,老辛用了一個不易覺察的動作,把那個人絆了一個嘴啃泥。躺在地下的那個白胖子試了幾試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