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們沒有抓到老虎,說實話也沒什麼,我說:“有,是一個叫老虎的人送給我的。”
警察笑了兩聲:“看來對我們的政策你是十分了解的。這就對了,我們不是打了一次交道了。”
老警察繞過桌子,站到我的身後,伸出雙手按了按我的肩頭:“小夥子,可惜了啊……唉,放著好好的生意不做,幹這些違法的買賣,我真不理解你啊。你說你要是好好做人,哪至於整天跟我們打交道呢?你父親我們也見過面了,多老實的一個人啊,還有你哥哥留下的兒子,多聽話?看見他我就心酸,那孩子的身世很可憐呢……唉,不說了不說了,回去吧。”
走到看守所門口時候,我問老警察:“我會被逮捕嗎?”
老警察微微一笑:“難說,做好心理準備吧。”
過了大約一個星期,白所來帶我,我以為又要提審,心裡一陣緊張,倒不是害怕,我是想盡早點兒知道自己的案子將會被當作什麼性質來處理。到了值班室我才發覺事情嚴重了,坐在那裡的兩個人穿著檢察院的服裝,我的心咯噔一下,這應該是來給我簽發逮捕證的。果然,那兩個人問了我的名字以後,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張紙,讓我在那上面簽字,我低頭一看,三個黑體大字赫然在目——逮捕證。我不想籤,問他們我犯了什麼法?那兩個人微笑著告訴我,你涉嫌私藏槍支和敲詐勒索。
今天的陽光很好,黃澄澄的,滿眼都是暖意。看守所前面的路上佈滿枯黃的落葉,落葉在風中滑動,隨風亂飄。樹枝光禿禿的,麻麻扎扎伸向天空,像一根根彎曲的巨大陰毛。灰色的大鐵門緩緩拉開了,一股莫名的厭倦驀然襲來,我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腦子又開始麻木起來,我什麼時候可以不再走進這個黑洞洞的大門呢?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陪著我爸爸和可憐的來順呢?我爸一直沒來看我,也許他來過,他進不來,他一直在大門口蹲著,風吹過他花白的頭髮,他衝著風笑……劉梅此刻在幹什麼呢?她在哭,也許不會哭,她在後悔為什麼找了我這樣的一個物件。我看見她發瘋似的從我家的院子裡衝出來,拼命喊著,張寬,我恨你,張寬,我恨你……外面的衚衕在她的眼前延伸,彷彿永無盡頭,身邊的破磚堆、舊傢什、垃圾箱和佈滿青苔的牆面像碼在傳輸帶上的煤塊,嗖嗖地從她的身邊穿過,她的頭髮跑散了,扎頭髮的黃色帶子飄向天邊,她的頭髮就像一塊黑布,迎著風獵獵作響……我使勁眨巴了兩下眼睛,感覺自己一生的恥辱提前來到。
檢察院的人走了。白所盯著我看了好一陣才開口說話:“你應該好好做人了。”
我沒聽懂他這話的意思,我不是在好好的做人嗎?我笑了笑:“白所,還有什麼吩咐?”
白所拉開抽屜遞給我一個小包裹:“你物件給你送來的,我檢查過了,看看吧。”
我木著腦袋開啟了包裹,裡面是一本書,《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我記得小時候我曾經看過這本書,描寫蘇聯一個鋼鐵戰士與命運艱苦搏鬥的故事,裡面好象還描寫了一段沒有成功的愛情℃手翻了幾頁,一張紙掉了出來,是劉梅寫給我的信,看著看著,我笑了,哈,人家劉老師不跟我玩兒了……有意思的是,她最後寫了這麼一段話,她說這是司馬遷說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劉梅的字寫得很漂亮,跟字帖似的,一筆一劃,比判決書上的字還好看。好啊大妹子,我白惦記你這麼長時間了,雖然我對你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我把書帶回了監號,信留在了值班室。
回到號子的時候,大家正在吃飯,見我回來了,一齊喊:“張大哥絕對牌,這麼快就有人送東西了。”
我沒有說話,把我的鋪蓋鋪到張前進的旁邊,倚著牆閉上了眼睛。
王千里拿著一個饅頭坐了過來:“老弟,剛進來都這樣,心情不好。來,別想了,先吃飯。”
我搖了搖頭:“我不想吃了,我的飯歸你,你的肚子大。”
王千里嘿嘿地笑:“我哪能吃你的飯?留著吧,一會兒你就好餓了,這裡可不比外面,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他孃的,咱們現在是一群沒孃的孩子,自己不照顧自己沒人管你。你就說我吧,在外面的時候我整天大魚大肉,進來以後就慘啦……”這小子太煩人,我猛地打斷了他:“大哥,你讓我清淨一會兒好不好?”王千里“咦”了,一撇嘴,像個受了委屈的娘們兒:“你這夥計很沒意思啊,你怎麼分不出個好歹來呢?我還不是為了你好?你看看這左五右六的,哪個敢這樣跟我說話?我覺得你有點兒放肆了。”媽的,我還沒開始收拾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