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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的陽光,這些陽光彷彿是用線織成的,一縷一縷垂直著撒下來,鋪得滿世界都是。

楊波將頭髮甩到腦後,大聲喊:“張寬,你在想什麼?怎麼不說話?”

她的身子探出來,像要掉下來的樣子。

我再一次說不出話來了,就跟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一樣,全身都是空的。

楊波的影子不見了,我聽見了她咯噔咯噔下樓的聲音,這聲音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鴿子飛過頭頂時的聲音。

我感覺她站在了我的身邊,我很難受,我要飛起來了,我要把她從我的身邊掠走。

我平生第一次感覺到,原來愛一個人的感覺,到最深處竟然是飢餓。我的肚子空得一塌糊塗,連腸子都沒有了,肚皮裡面全是空氣,腳下就像踩著棉花,一走一忽悠。大廁所牆壁上的那行風蝕過的標語一晃而過:以糧為綱,全面發展。

“張寬,你怎麼不說話?”楊波用一隻手屢頭髮,斜著身子站在我的旁邊,歪著頭看我。我嚥了一口乾唾沫,忽然發覺自己一直是站在這裡的,根本就沒有走路,也沒有看到大廁所牆壁上的那行標語←媽的,我這是八輩子沒見著個女人了……心裡小小的彆扭了一下。稍做鎮定,我裝做無所謂的樣子,摸著嗓子應了一聲:“我沒看見你下來了。怎麼,今天沒去上學?”楊波紮好頭髮,衝我嫣然一笑:“去了,又回來了。剛才我想去你家找你來著,正要走就看見了你。你不是在模具廠上班了嗎,不上班在這裡幹什麼?”我打量了她一眼,看不出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難道家冠砍人的時候她不在場?我笑著皺了一下眉頭:“今天廠裡放假,沒事兒就來看看你,我以為警察找過你……派出所的人說,他們在調查一件事兒。”

“我知道,”楊波的臉上閃過一絲憂鬱,“我找你就是因為這件事情。”

“是王家冠砍人這事兒吧?”

“是,他當著我的面兒,把一個壞蛋砍了,到處都是血……張寬,我很害怕。”

“你方便告訴我當時的情況嗎?”

“我不想說了,當時我嚇壞了,”楊波的眼圈一紅,眼淚在裡面打晃,“我早就想找你,告訴你有人在欺負我,可是我沒有勇氣,我怕你像上次那樣……”眼淚刷地掉了下來,“上次我誤會你了,後來我知道西真哥不是你打的。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以為咱倆就這樣了……我在上學的路上被那個壞蛋欺負,我不敢告訴我爸,我爸很嚴厲,他會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告訴了西真哥,可是西真哥沒有能耐保護我……西真哥被他們給打了,西真哥再也沒有膽量去接送我上學了。張寬,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猛地一扭頭,用雙手捂住了臉,“我不想上學了,我要呆在家裡,我哪兒也不去了。”

我想伸出手來摸她柔弱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了,心中竟然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但更多的是心疼。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多年以後她離我而去,我戴著她買的避孕套跟前來找我搞“江湖義氣”的毛嬈嬈在她曾經躺過的床上翻雲覆雨的感覺一樣複雜。我做出一付大哥的表情,在她的耳邊輕聲說:“別難過,事情已經過去了,再也不會有人打擾你了。”

“是你讓王家冠去砍那個壞蛋的吧?”楊波轉過頭來,幽幽地看著我。

“不是……”我遲疑片刻,淡然一笑,“有了結果,你還在意過程嗎?”

“我想知道這是不是你安排的。”楊波的口氣硬硬的。

“是又怎麼樣?”我橫下了心,“就是,我不希望你被人騷擾。”

“寬哥……”楊波一頓,猛撲過來,一把抱住了我。

“一朵紅花向陽開,貧下中農幹起來……”耳邊忽然就響起一陣激越的歌聲,我的腦子又一次空了。這次空得更厲害,我感覺自己的腳下不是堅硬的石頭路,而是洶湧的寒,如果不是我的一隻手抓著旁邊的樹幹,我會被寒淹沒。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我在躲閃,就像一個孩子在躲閃陌生人遞過來的糖果。楊波不依不饒,撞上來就抱緊了我。旁邊跑過一群孩子,他們回過頭來大聲喊:“流氓,流氓!”我掙脫開楊波,作勢要追,腳下一陣拌蒜,一個趔趄扎到了旁邊的垃圾箱上,半年沒擦過的皮鞋摔出去一隻,被一輛疾駛而來的汽車壓成了黑手套,我彷彿看見有臭味騰起在那上面。

我沒去揀那隻鞋,單腿跳著衝楊波笑:“沒關係沒關係,那本來就是一隻破鞋。”

楊波的眼神有些失望,呆呆地望著我,望著從我身邊吹過去的那陣風。

跳了好幾分鐘的獨腳舞,我才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