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到大太太這邊吃早飯的時候,黃嫂已經把大太太這邊收拾清了,自然是忙亂了多半夜。二太太先到東套間屋裡看大太太,大太太已經起炕了,見了二太太又拉住她的手不放,一臉的感激之情。二太太見大太太沒有什麼異常也就放心了,二太太想把實情告訴大太太,但不知道如何說起。
大太太說,妹子什麼也別說,嫂子知道,一輩子都感激你!
二太太想,早晚也得說,要不就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二太太說,嫂呀,你不知道,這事都怪萬秀,是他不成器,也是妹子命苦!二太太真的很傷心,但她儘量控制著沒讓眼裡的淚水淌下來,二太太不知道為什麼隨口就說出自己命苦的話來。
大太太說,嫂子知道,什麼都知道,昨兒黑夜都是我親眼見了的,妹子別想多了,要不是妹子,嫂子昨兒夜裡就完了。
二太太說,要是嫂子信得過妹子,就求嫂子跟大老爺求個情,看在妹子的份兒上,饒了萬秀。
大太太說,他們是手足兄弟,一個娘生的,比我們親,甭擔心,妹子,到時候我們倆一齊說。
二太太就放心了,問了絲紅的傷勢。
大太太說,沒事,穆先生看了,說養養就好了。
這些二太太都知道,昨天夜裡睡覺之前,絲紅已經醒過來了,因為沒有傷口,只是頭頂上腫了一塊,穆先生給她擦了一些療傷的藥油,說摔打了腦袋的事只有養著,一時沒有見效的藥可吃。
二太太和大太太一起到東廂房裡看了絲紅。絲紅已經能坐起來了,見了大太太和二太太就掙扎著要起來,二太太就趕緊把她按住了,叮囑她好好養著,讓黃嫂一會兒端飯進來喂她吃。
這一桌飯沒了大老爺,二老爺也沒過來,絲紅又躺在炕上,只剩下了大太太和二太太,外加了一個黃嫂,吃得索然無味,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吃飯上。二太太吩咐灶上蒸了雞蛋膏子,大太太也沒吃,大太太讓黃嫂端給絲紅吃。
吃了早飯回來,二老爺跟杏花已經吃完了飯,主僕二人正圍著火盆烤火。二老爺臉色木然,目光呆痴,一句話也不說,只有杏花在喋喋不休地講些莫名其妙的事。二太太想,有這麼個人陪著二老爺也好,免得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二太太不能不護著二老爺,因為她是二太太,正像她早晨勸二老爺說的那樣,二老爺要是死了,她怎麼辦?好歹守著一個男人比沒有男人守著要好,總是有個名分,沒有男人的寡婦不好過,常言說寡婦門前是非多,要不就得改嫁,那都是說著容易做起來難的事,更何況是保和堂的女人,二太太比誰都更明白這一點。
二太太到護院房找高鷂子,她要讓護院房的人徹底把保和堂大院清查一遍,還有什麼地方存了隱患。
高鷂子告訴二太太,最壞的東西就是內奸,保和堂的內奸就是放牲口的官杆兒,這個缺爹少娘管教的東西!我已經把他關起來了,先凍他一黑夜再說。
二太太覺得事態嚴重,就對高鷂子說,趕快把他放了,要是弄出個好歹來話不好說,知道的說他自作自受,不知道的說保和堂做事缺德,把這孩子帶來我問問他。
高鷂子就從腰裡拿出鑰匙來開啟了伙房邊上放雜物的房間,把官杆兒從裡邊擰著耳朵提了出來。官杆兒已經凍得渾身發抖,滿身沾了柴草沫子,夜裡當然是鑽到爛草堆子裡過的,雜物間放著專門引火的爛草,要不官杆兒真會被凍個半死。
二太太不忍,讓官杆兒趕緊把身子烤暖和了,護院房的正屋裡籠了一盆火,雖然不是炭火,但煙氣已經沒了,冒著紅紅的火苗子。官杆兒就蹲下身來守著火盆烤火。
高鷂子說,先烤吧,烤熱乎了再收拾你個憋羔子。
二太太說,別嚇他。然後倒了一杯熱茶給官杆兒。
官杆兒翻著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的眼睛看二太太,卻不敢接。
二太太說,快喝了,喝了就不冷了。
官杆兒一邊吸著清鼻涕一邊咕咕地把一杯子茶水喝下去了,然後非常利索的用衣袖連鼻涕帶嘴巴一抹,繼續烤火,他的衣袖上都是明光亮甲的,當然是鼻涕哈拉結的,用袖子抹鼻涕和擦嘴巴看來是由來已久的事。
二太太問官杆兒,二老爺都跟你說了些什麼?你要實話告訴我。
官杆兒說,二老爺讓我把大門口那兩盞燈籠弄滅一盞。
二太太又問,他沒說幹嗎讓你弄滅一盞嗎?那燈籠好好的。
官杆兒說,二老爺說要是晚上吃飯的時候護院房的人都喝醉了我就去弄滅一盞燈籠,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