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的神情流露出難過,杜海瓶又問,“過年了,她一定會來看你的吧?畢竟是那麼要好的姐妹。”
錢珍妮會來看我嗎?當然不會。那麼要好,也只是從前。
我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為什麼?你沒告訴她,你在療養院這邊?”
“因為她跟我前夫快結婚了,現在正同居在一起。我們兩個已經,已經不是什麼朋友了。我們三個,我,我前夫,我閨蜜,可能就是別人說的那種,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其實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還是會揪痛。人總是這樣子的,所有的感情看著是斬斷了,事實上是心裡,還是藕斷絲連。提起來的時候,還是會心疼。
杜海瓶點了點,這其中的事情,想必她已瞭然於胸。“他們是在你們離婚以前還是以後在一起的?”
“離婚以前。”我說。
“那你離婚的時候,必須多問你前夫家裡要點什麼東西,雖然我這樣說,有點俗,但這是現實。您總要為自己多打算打算的。當然了,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前夫先對不起你的,所以不可以便宜了那對狗男女。對了,你們離婚的時候,他家給你什麼了?”
“……”我自己淨身出戶,我有些難以啟齒。
杜海瓶忽然想起了什麼,應該是那天胖女人鬧事的時候,看熱鬧的人說的流言蜚語。“你怎麼可以淨身出戶呢?那不是白白便宜了那對狗男女嗎?該要的錢啊房子啊還是得要的,再說你現在得的是乳腺癌,以後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你傻不傻呀你,女人要多為自己打算打算。”
“算了,我爭不動了,我累了,我沒心力爭,我現在什麼心力都沒有。”我虛弱的說。“我現在回想起來,我那段婚姻並不幸福,我過得並不幸福。大家勉強著,誰都難受。”
說到這裡,我的頭痛起來,傷口也陣陣撕裂般的扯痛。
看到我臉上抽搐的表情,額頭上冒出的虛汗,杜海瓶趕緊拉出床頭抽屜,拿出四個藥瓶,倒出藥片遞給我。再倒杯熱水,用兩隻杯子倒過來倒過去,好讓滾燙的開水在最快的速度裡涼下來,不燙嘴。
我接過杜海瓶遞過來的杯子,“謝謝你。”
吃下藥片以後,過了一會兒,身上的疼痛才有所舒緩。
杜海瓶微微笑起來,人的笑容,有時候真的是具有驅疼的功能的,不知你可相信?
她說:“鞋子舒不舒服,腳知道。既然並不是真的開心,那離婚倒也是一種解脫,你現在得了這種病,更是不能有太多窩心憋屈的事。離婚也好,真的,不用陪著小心翼翼看婆婆的臉色做事,不用管老公跟閨蜜揹著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一個人的日子倒也輕鬆自在。”
可是我現在為什麼一點都感覺不到輕鬆自在呢?原來瀟灑也不容易。
“看你很累的樣子,那啥,你剛吃了藥,就再睡一會吧,我去幫你收拾一下衛生間,剛才洗衣服弄的哪兒都是水,洗衣機也沒擦呢。”杜海瓶站起身,扶我躺下來,幫我蓋好被子。
我衝她笑笑,誠懇的說:“謝謝你。”我是真的非常非常感謝她的照顧,也非常非常感謝她能陪我說話,開解我的心情。我們兩個女人很投緣。
她看到我笑了,便也停下腳步陽光燦爛的對我笑了一下,我非常喜歡這樣陽光燦爛的笑容。“好好睡一會兒,不許胡思亂想,待會兒到了吃中午飯的點兒,我叫你。”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聞到一股南瓜香味。這味道讓我想起我媽煮的南瓜小米湯。我媽從廚房裡探出半個身子,衝院子裡追著蝴蝶玩耍的八歲的我大聲喊,“姍姍,別玩了,快來端飯,吃了飯媽帶你去鎮上趕集。”
“媽,你給我買吃嗎?”我期待的問。
媽回答,“給。”
媽,夢裡,女兒都想你。
我是笑著睜開眼睛的,醒來的時候,笑容還掛在嘴角。
護士長米暉出現在我朦朧的視線裡,他推門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飯,走到我的病床邊。
他扶我半坐起來,豎起枕頭給我靠在身後,用瓷匙舀了一口湯,吹了吹,送到我的嘴邊,“這是南瓜葡萄湯,補血的,來,張嘴。”
我一直看不清他的臉,他臉上的五官朦朦朧朧的,“衛辰哥……”我喝了一口湯,溫軟的南瓜絲在我的舌尖上融化,我又輕聲呢喃了一聲,“衛辰哥。”
“我是米暉。”他很認真很理性的打碎我的幻象。
我好好眨了眨眼睛,視線清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