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表姐……”二蛋追出來,趕快解釋,“表姐,你別記怪,其實麗雅她也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倆吵架不是因為你,是因為別人的事情,這不吵著吵著就胡說八道起來了。”說著,她又用回頭朝麗雅喊,“你看看你,胡說八道什麼,咱倆吵架,非得把表姐給拉進來。”
麗雅還是拉著臉,把小海從嬰兒車裡抱出來,抱在懷裡輕聲哄著,一邊低聲嘟囔著,“不是她還吵不起來呢,本來一家人就好好的,一來就死皮賴臉的住著不走了。”
“二蛋,我沒事的。那我走了,你快回去哄哄麗雅,別吵架,好好說話。”
這時,門口響起很重很急的錘門聲,不是敲門,是有人握著拳頭在錘門。
我抬手擰開門,我媽滿眼通紅的站在門外,拳頭舉在半空中,地上放著一籃子笨雞蛋。我們母女倆四目相對。什麼都不用說了,肯定剛才,我媽在門口都聽見了,二蛋跟麗雅吵得那麼大聲。
這一年,一直是小四在中間周旋著,幫我瞞著我媽。我媽從來都不會主動往我婆家打電話,更不會打電話給張開。我媽有讓小四幫忙往我婆家捎過米呀黃豆啊什麼雜糧。但小四都送到療養院去給我了。小四回去,再告訴我媽,東西已經送到我婆家了,我婆婆還留他吃了一頓飯。
放在以前,我婆婆連我留我媽吃頓飯,住一宿,都閒言碎語、陰陽怪氣,還會留小四吃飯?簡直是天方夜譚。
前幾天,我打電話騙我媽說,我在國外的培訓已經結束了,馬上就要回國了,等回國安頓下來,給公司彙報完工作,我再回家看我媽。這一下,看著我媽眼淚汪汪的眼睛,我就知道我媽什麼都知道了。
“媽……您,您怎麼來二蛋家啦?”我不知所措的,走上前拉我媽的胳膊。
我媽甩開我的手,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從信封裡拿出一沓錢,數出五千塊錢,門也不進,就從門外把錢放在二蛋手裡,語氣很平緩的說:
“二蛋,這是五千塊錢,你拿好,你表姐借你的錢,現在還了。這是八百塊錢,這幾天你表姐在你家吃住的費用,你也收好。謝謝你們在我閨女落難的時候收留了我閨女啊,往後哪,咱這兩家就不是啥親戚了。”
“表姨,表姨,您別生氣,這是我跟麗雅話趕話趕這兒了,我跟麗雅咋會嫌我表姐呢?不會的不會的,表姨您別這樣,您先進來,您先進來坐下,喝口水,咱再慢慢說。”二蛋追出門來,拉著我媽的手就往門裡拽。
我低著頭,在我媽面前,天大的謊言被揭穿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手足無措。現在,我媽的心裡一定難受死了。我就是個不孝的女兒。
“二蛋呀,你們家這門哪,門檻高,我們害怕閃了腳,絆倒了,摔疼了身子。”我媽拉著我的手,就要走,“珊珊,走。”
“哎,表姨,表姨,您,您看您這是說的都是啥話呀,您說這話我就傷心了,啊?咱這都是親戚,說這話就見外了不是?這大晚上的,外頭天寒地凍的,您跟我表姐去哪裡呀?我表姐身上又沒錢。今晚就在我家住下,哪兒都不準去。”二蛋跑到前面,攔住我跟我媽。
“你表姐身上沒錢,我身上帶錢了,外頭那麼多賓館,我跟我閨女不會凍著,也不會餓著的。二蛋呀,雖然咱兩家就是表親,但過去呢,我是一直都不把你跟麗雅當外人的。你們倆在深圳那年,沒發了工資,過不了年了,是我讓你表姐趕緊給你們打點錢,你表姐二話不說,給你們打過去。麗雅你打電話跟我說,城裡不好買笨雞蛋,不想給孩子吃飼料雞蛋,行,我捨不得吃,我給你一個一個攢……”
“表姨,我知道,我知道的,您跟我表姐一直都不把我們當外人,在我們困難的時候,您跟我表姐都是拉過我一把的,我都記著呢。”二蛋呲著牙難堪的說。
“行了,別說了二蛋,表姨跟表姐給你跟麗雅添麻煩了,啊?什麼話都別說了,回去吧,我們走了。”
我媽說完,把二蛋推回門裡,嗙一下關上門。
二蛋拉開門,追出來,把錢塞給我媽,“表姨,我表姐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這錢你們先拿著,等我表姐手頭寬裕了再說。還有這八百塊錢,您這不是扇我臉嗎?咱自己家又不是賓館,還交啥吃住的錢呀。您讓我以後怎麼有臉回老家呀。”
我媽把錢塞回去給二蛋,“錢,你拿著,別因為這錢,別因為你表姐,把你們兩個人的小日子給搞散了。你回去好好和麗雅過日子。”
身後,二蛋站在路燈低下,點了一根菸,一根灰色的煙徐徐的冒起來,模糊了他的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