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半月,眼瞧著五月就要到來,依舊不見魏楠的身影。
然而廠裡對他的處分已經下來,並且全廠通報。
自從魏楠的事曝出後,錢薇便沒再來過廠裡,最終選擇了留職停薪。
廠裡念在她是無辜的,答應了她的請求。
魏楠都沒被開除,鄒豔自然也不會。
她臉皮厚,早就習慣了流言蜚語,反而是他們三個中最不受影響的,照常工作生活。
蔡曉樂對這個結果有些失望,“就這樣啊?”
這些都在姜榆意料之中。
“不然呢,你還想他被開除嗎?”
“他鬧出的醜聞影響這麼大,不應該被開除嗎?”
姜榆笑她天真,“他是怎麼進二廠的?”
“不知道。”蔡曉樂搖搖頭,莫名其妙就進了宣傳科。
姜榆點明:“焦宗耀。”
她起初也不知道,還是焦宗耀著急忙慌要把魏楠提上去,才將這兩人聯想到一起。
後來又和鄭廠長打聽了兩句,才知道魏楠是焦宗耀提出塞進宣傳科的。
而且,還是指定要在宣傳科。
這說明,魏楠打從一開始進入二廠,就是衝著她來的。
姜榆摸摸自己的小臉,面子還挺大。
“有焦宗耀保他,廠裡不會輕易把他開除。”
焦宗耀和錢主任屬於互相制衡的狀態。
前者在紡織工業革委會任職時間長,根基深厚。
後者級別更高,壓焦宗耀一頭。
錢主任為正,卻不見得能完全做主。
蔡曉樂皺了皺鼻子,關係可真複雜。
“一想到還要和他朝夕相對,我就覺得煩。”
姜榆輕笑,“該煩的人是他,你煩什麼。”
魏楠一想到自己不舉的訊息已經傳遍二廠,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從前風流,至少有那個資本。
現在怕是有心無力。
中午回到家中,姜榆瞧見賀庭嶽在看存摺。
“看什麼?看再久也不會多出一個零來。”
賀庭嶽轉頭看著她,“媳婦兒,如果我想拿點錢出來做生意,你同意嗎?”
姜榆怔住,“你瘋啦?”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這也沒發燒呀。
“現在這情況,你也不怕吃槍子兒。回頭你被抓了,我可以沒能耐撈你。”
賀庭嶽哭笑不得,拉著她的手道:“我當然不敢做個體戶,是像六子那樣,給公家供貨。”
姜榆反握住他的手,問道:“好端端的,怎麼想起來要做這個?”
賀庭嶽道:“我先前有幾個退役的戰友,現在沒事幹。”
實在不是他多管閒事,而是看不過眼。
那幫子人先前都在戰場上賣命,等退下來,大多身體殘缺。
有些瞎了眼,有些聾了,有些斷胳膊斷腿。
論理,對國家有重大貢獻的戰士們,理應得到尊重。
可現實往往很殘酷。
“我離開部隊的時候,方桐還沒走,可在一次邊疆戰役中,他失去了一條腿,不得不退下來。他領了補貼,回了老家。”
可他上有老下有小,這筆補貼不夠他支撐多久。
如果不是實在撐不下去,他不會來開這個口。
“楊子是狙擊手,在部隊的時候百步穿楊,立功無數,可他最後被炸瞎了一隻眼。”
“小七是年紀最小的,他是一名出色的偵察兵。別看他年紀小,這孩子跟猴兒一樣靈活,細緻敏銳,後來傷了一隻耳朵。原本他退的時候有安排工作,卻因為聽力障礙,手差點被機器絞斷,廠裡不敢再留他。”
“還有鐵頭……”
姜榆極少聽見他提起部隊的朋友,一度以為他和他們聯絡不深。
現在才知道,他把每一個人都放在了心上。
她安安靜靜坐在一旁聽著,時不時給予回應。
他輕描淡寫,但一言一語,都不足以形容出戰場的殘酷,以及殘疾戰士們退下來後需要面臨的艱難困苦。
“你想把他們組織起來,去各個地方收貨嗎?”
賀庭嶽點點頭,“我事先打聽過,北城資源短缺,各方各面都有很大的缺口。我不做大,能給他們一口飯吃就行。”
但無論生意大小,都需要成本。
前期幾千塊錢肯定是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