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炎熱,周潛現在每天五點鐘起床來挖菜園,然而今天鋤頭剛揮起,突然聽到懷榆的屋子裡傳來一陣聲音——
“啊啊啊啊!!!”
他握著鋤頭站在那裡,總覺得這聲音不像是害怕,反而像是無能狂怒。
片刻後,又聽到屋子裡隱約傳來枕頭捶動的悶悶聲響——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災變後能做防禦軍的身體素質和無感都有細微的提升。
這一大早的,這是怎麼了?
他放下鋤頭,猶豫著走了過來,然後敲了敲房門:“小榆?”
片刻後,屋子裡響起各種響亮的聲音,然後房門被重重開啟,咣噹一聲撞到牆上。
而懷榆披頭散髮,蒼白的臉頰帶著微微的紅暈,整個人都彷彿在向外噴火——
(╬◣д◢)!
周潛不由沉默了。
睡個覺還能把自己氣成這樣,也挺稀奇的。
他來了興趣:“怎麼,夢裡滿漢全席沒進嘴嗎?”
“不。”
懷榆的幽怨和憤怒交織,說起話來都陰氣森森:“我髒了。”
周潛:“???”
這話他可不太敢接,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到底怎麼了?”
卻見懷榆崩潰地抓住頭髮,此刻又同樣絕望的看著他:“怎麼辦?怎麼辦?我夢到我那個前男友了!他真的叫吳越!”
嘶!
這下子,周潛的臉色也不好看了。
而懷榆彷彿是找到了發洩的樹洞,此刻連串的話語從她口中流淌:
“我真沒想到!我以前是造了什麼孽呀,怎麼進山摘個蘑菇,想掙點兒錢還能遇上這號人?”
“還有我自己,怎麼這麼沒出息!都窮到摘蘑菇掙錢了還有心思談戀愛搞物件,那不得先致富嗎?”
“不不不,不能是我沒出息!是對方臭不要臉,苦心積慮!”
“我那麼溫柔善良又大方又自強不息,倒八輩子血黴才碰上這樣的前男友,現在臉都丟完了,以後再不能抬起頭了!”
她想起夢中的情景,此刻都氣個半死。
而周潛猶豫半天,小心發問:“你們……你夢裡……他對你……你剛才說髒了,是……”
懷榆更抓狂了:“他拉了我的手!他不要臉!”
周潛:……
人生的大起大落不過如此。
他長長鬆了口氣,隨後哭笑不得:“什麼年代了?拉個手算什麼?”
“不是啊!”
懷榆伸出手掌來對著晨曦的光反覆打量:“我這可是勞動人民的手,夢裡頭被他一拽,好像都掙不到錢了。”
周潛哭笑不得: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但懷榆看起來真的很生氣,他於是又抬抬下巴:“展開說說。”
展開說說也就那麼回事。
年僅18歲,高中畢業就沒上學的女孩照例進山摘點蘑菇,打算去市場擺攤掙點外快,結果在山上意外碰到了剛剛大一跟朋友們一起約好了爬山的吳越。
對方從山坡上摔了下來,但偏偏他走的這條路沒有同學一起,所以被她扶著,一瘸一拐費了老大的勁才成功下山去。
懷榆說起這個就生氣:“原來我以前不叫榆錢兒,而是多餘的餘!”
準確來說,是懷玉。
但在孤兒院長大過於早熟的她,略大一點就自己改名字叫懷餘了——被退領兩次,不是多餘是什麼?
又哪裡是什麼玉?
每一對來孤兒院選中她的夫妻都溫言軟語,甜蜜相哄,發誓把她當親生女兒對待,以後她就有家了。
懷榆在夢中看著這一切,她相信對方說這話時是真心的。
但沒過多久,他們就意外擁有自己的孩子。
從懷孕開始,家裡格格不入的外人就越發多餘了。
第一戶人家說:“工作那麼忙,你還懷著孕,等明年還有個小的要照顧,家裡還留著她幹什麼?正是上學的年齡,回頭學校一堆的事兒,哪兒顧得過來呀?”
另一戶人家說:“這養孩子,尤其不是親生的,就是難做。”
“養的好了,人家覺得是你應該的。稍微有點兒不如意,就說果然不是親生的——你看,我不就今天忘記給孩子送傘了嗎?她至於淋著雨跑回來嗎?”
“你不知道,家屬院兒裡都在說我……這小小年紀,心眼兒還不少。”
“退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