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江弦青不斷壓抑著興致，偶爾忍不住了才說幾句不同，尤利西斯的嘴簡直就沒有停過。

他說話的很有技巧，語速不緊不慢，音量足夠所有人都把他的話聽清卻又不覺得喧鬧。而且他不是那種乾巴巴地吹噓炫耀，他的話聽上去風趣幽默的同時不會讓你覺得有距離或階級感。

不僅如此，府邸內的僕人，不管男女，都蒼白消瘦的臉上在看到尤利西斯後都會露出真誠的笑容，專門停下手上的工作跟他打招呼。

尤利西斯也總會笑著回應，甚至還叫出了一個女僕的名字，誇讚她今天摘的花很漂亮。

“這男的——”

丁壹稍稍偏了偏頭，等著江弦青後面的話。

“不簡單。”

“怎麼說？”

“不好說，”江弦青皺著鼻子，她組織不出準確地語言去描述自己現在的想法，“他要麼是個好人，要麼是個壞人。”

丁壹挑了挑眉：“你這句話真像一句話。”

江弦青撞了撞她的肩膀：“別打岔，聽我說完。”

“他不是那種普通的壞人，就那種，”江弦青眯起眼睛，腦海裡突然竄出一個詞，“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表面看上去人模人樣，甚至在人前的評價很好，人緣也很好，一般來說會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或者是一個受人尊重的身份，比如教授，律師之類的身份。”

“但私下是個殺人不眨眼，甚至會吃人的那種變態。”

丁壹點了點頭，對她的這種猜測持保留意見。

“那你覺得瑪利亞如何？”

江弦青沉默片刻，明豔的臉上出現了罕見的陰鬱，正想開口，走在最前面的尤利西斯伯爵語氣帶上幾分自豪地大聲說道：“各位，這裡就是我為瑪利亞打造的玩偶屋，房間有點小，大家多見諒。”

核桃色的雕花大門被兩個瘦小但力氣頗大的僕人推開。

還沒走進去，光站在門口就已經為眼前看到的一切感到震撼。

“就這？玩偶屋？”

江弦青自認也算是見過些私人收藏室或個人展覽，但這她還從未見過誰家能有個目測快六百平的房間——裡面裝修得極其奢華，繪製著浮雕的天花板，胖嘟嘟的小天使臉上泛著剛睡醒的紅暈和懵懂，彷彿下一秒就要從天花板煽動著翅膀飛下來抱怨他們這麼莽撞吵醒他的客人。

牆壁上的壁畫顏色鮮豔豐富，整個房間牆壁上的畫組合起來就是走出了時間輪迴，永遠燦爛的夏天花園。

就這？

小房間？

而且這個房間內的玩偶數量......

在門外放個檢票臺都能賣票開展了。

丁壹被這個玩偶屋給震撼到了，但她跟江弦青的想法不同，她覺得整個空間不管是裝潢還是佈置，亦或者是玩偶的擺放，整個組合起來像個巨大的百寶盒。

而且這裡的打光......怎麼這麼奇怪？

朦朧的同時帶著些許眩暈，某些地方的光很亮，某些地方的燈光顏色很...曖昧，很集中，但又不像是博物館裡為了專門展示藏品打造的那種，只為了能讓人更清楚地觀察欣賞藏品。

她說不上來。

只覺得壓抑。

就算她一個成人都覺得這光很壓抑，而且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小孩怎麼會喜歡？

“這裡玩偶的種類可真多，”江弦青壓低聲音把她認識的幾個人偶工藝和種類給丁壹科普了一下，“說真的，這裡跟個小型的玩偶博物館沒什麼區別。”

“而且你看那個熊的眼睛，這麼大，這麼圓，光澤度這麼好的黑珍珠當眼珠子！”

“還有那個人偶辮子上亮晶晶的髮夾，那個該不會是紅寶石吧。”

“我去，我就說我的眼睛被什麼閃瞎了，你看那個，”江弦青指著中心大約有半人高，穿著金裙子在朦朧的燈光下閃閃發光的垂耳兔，“那條裙子該不會是純金的吧。我見過金鑲玉，金鑲銀還真沒見過金鑲寶石啊。救命，她眼睛的藍藍得好純粹好乾淨啊。”

就在眾人都在為‘房間’內的玩偶嘖嘖稱奇時，一直沉默的瑪利亞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

丁壹心下一沉，握著江弦青的手腕穿過人群站在邊緣看著滿臉憤怒，雙眼泣著淚的瑪利亞和同樣憤怒但還是表現得溫和儒雅的尤利西斯伯爵。

而在他們旁邊，佔據了整個房間的中心的展臺上空空如也。

“寶貝，別哭了。我一定會為你找回玩偶。”